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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试天下-第60章 番外4:琅华原是瑶台品——琅华篇
更新时间:2024-03-26  作者: 倾泠月   本书关键词: 仙侠 | 仙侠小说 | 修真小说 | 倾泠月 | 明智屋小说 | 且试天下 | 倾泠月 | 且试天下 
正文如下:
“陛下以后饮食起居请听品玉的。”君品玉淡淡开口,目光柔静坚定地看着皇朝,“还有,让品玉随时可出入皇宫。”

皇朝眉一扬,金眸中锐芒一闪而逝。

看着眼前神色不变的女神医,不但是神态像,便是说话的语气也有些像了。这世间从来只有无缘才会直言要求他听他的,而他便是贵为天下至尊,也从不驳他一言。

“陛下,”萧雪空单膝跪地,“雪空此生唯陛下是主,请陛下准许雪空追随陛下一生!”所以,请陛下要活得长长久久。”

“皇兄!”皇雨、秋九霜一齐跪下。

皇朝看一眼跪着的兄弟臣子,金眸移向前方的玉石屏风,看着屏风上雕刻的高山碧湖,片刻后轻轻开口道:“你们都起来吧。”

那算是答应了。可那刻,一旁的君品玉却从那双金眸中窥得一丝极淡的寂寥。

昔泽三年冬,帝都喜事不断。

先是皇后娘娘又怀有身孕,喜讯传出时,整个皇朝无论朝堂还是民间都为之高兴,毕竟皇帝陛下目前仅有太子一子,皇嗣单薄。

然后是一直在乡下养伤的扫雪将军萧雪空终于回朝,皇帝陛下龙心大悦,封其“靖安侯”。

最后则是皇帝陛下为萧将军与女神医君品玉赐婚,并亲自为其主持婚礼。

昔泽四年,元月五日。

年前下的一场大雪,虽未化完,但街道上的积雪早已清扫干净。

今天是萧将军与女神医的大喜之日,是皇帝陛下选定的吉日,天公甚是作美,朗日一早即高高升起,暖暖的轻辉洒下,映着屋顶树梢的残雪,云光雪照,天地一派明朗瑰丽。

将军府前披绸挂彩,门前更是车马不断,客似云来。

萧将军战功彪炳,更兼深得皇帝信任,是以朝中官员无论大小皆前去恭贺,便是昔日为敌、今日同殿为臣的齐恕、徐渊、程知也来了。

“吉时已至,新人拜堂!”主持婚礼的太音大人扬声道。

新郎新娘皆是父母双亡,但大堂上方端坐的是当朝皇帝,傧相是堂堂皇弟昀王,两旁含笑观礼祝福的是晖王、昕王及号为皇朝六星的乔谨、齐恕、贺弃殊、徐渊、程知、端木文声六位将军,堂下文武百官围着,这样的婚礼还能有何遗憾,便是当年昀王的婚礼也不若此刻风光!

新郎雪似的容颜在喜服华冠的衬映下更显傲世清华,平日冷峭的眉眼今日也平添喜气柔光。凤冠流苏下,新娘面貌虽看不清,但窈窕的身段,亭亭而立的风姿,令人不难想象其妍美之态。

一个是当朝大将军,一个是当世女神医,如此身份,如此容态,如此婚礼,岂能说不完美?世人谁能不羡?

一拜天地,谢天地降下这一份姻缘。

二拜天子,谢陛下赐下这一份祝福。

三拜夫妻,谢彼此给予这一份未来。

从今以后,夫妻一体,荣辱与共,祸福共享,病痛同担。

“掬泉奉我主之命,特来恭贺!”

正当所有人都满怀欣喜羡慕地看着新人完礼之时,一道略有些低沉的声音远远传来,满堂宾客皆清晰入耳。

那些官员们还未觉得如何,但在堂的诸位大将及堂外守卫的那些侍卫已瞬间变色。来人当是内力深厚的高手。

堂外的侍卫齐齐戒备,堂中诸人则望向皇帝。皇朝神色未动,只是看着皇雨淡淡颔首。

皇雨会意,“迎客!”

“多谢!”

那低沉的声音再次传来,过了片刻,众人便见堂前远远走来一名葛衣男子,身形洒逸,步态从容,瞬息便到了堂上。

众人此刻方才看清,那男子颇是年轻,约二十五六岁,双手捧一尺见方的镂花木盒,长身玉立,眉清目朗,虽比不上新郎那般绝世容华,但自有一种风流清爽,镇静地立于这高官显贵环绕的大堂却未有丝毫窘迫。

有人暗暗生奇,仆人已是如此出色,真不知那主人又该是何等风范。

葛衣男子到了堂上,也不自行介绍,无视堂中高官贵客,目光直接望向主位上端坐的皇帝,然后微微躬身,算是行礼。

皇帝未有任何不悦之态,堂中的官员们却有些薄怒,而其余诸王、诸将却只是静静看着,倒是乔谨、端木文声、贺弃殊三人神色有异,目光炯炯注视着葛衣男子,但无怒色,反隐透着激动欣喜。

“掬泉此行代表我主,赠美酒一杯,祝愿新人白头偕老,和美一生!”

葛衣男子——掬泉将手中木盒置于近旁的桌上,打开木盒,从中取出高约三寸的一个翡翠玉瓶,再取出两个翡翠玉杯,然后轻轻拔启玉瓶瓶塞,顿时一股酒香溢出,芬芳清冽,霎时便溢满整个大堂,堂中众人无不为这酒香所吸,皆注目于玉瓶,不知是什么样的仙酿,竟如此香醇。

掬泉手轻轻一斜,玉瓶中便倾出流丹似的美酒,盈盈注于玉杯中,碧杯彤霞,煞是好看。那酒倒完,不多不少,竟正好两杯,令那些为酒香所醉的人不禁有些惋惜自己无此口福。

“此酒名曰‘彤云’,乃三年前掬泉为我主大喜所酿,仅留此瓶,我主说赠予故人。”掬泉将玉杯递与新郎。

萧雪空目光定定地看着掬泉,正确来说是盯着他的衣裳,那洗得有些发白的葛衣衣襟上绣有一缕白云,腰间缠绕的腰带上绣有一朵浅淡的兰花,这平常的修饰却令萧雪空一震,刹那间心神摇动,几不能自持。

过了片刻,他躬身行礼,再恭敬地接过玉杯:“雪空多谢尊主赐酒!”转身递一杯给身畔的新娘,两人一饮而尽。

掬泉将翡翠玉瓶、玉杯收起,又从木盒中取出一个高约两寸的白玉瓶及一个白玉杯,拔启瓶塞,香溢满堂。众人一闻,觉得仿佛有百花幽香,再闻却有药草清香,一时只觉心畅神怡,通体舒泰。掬泉将酒小心翼翼地倒入白玉杯中,那模样倒似瓶中之酒无比甘贵,不可浪费一滴一毫,只是此酒却不比先前那般色艳如霞,反是无色清液一杯。

“此酒名曰‘碧汉’,当世仅此一杯,我主令掬泉奉与皇帝陛下。”掬泉捧杯于手,微微躬身。

主座上的皇朝起身,走至掬泉身前,亲手接过酒杯,这一下满堂皆惊。

“苍涯凤衣!”

大堂中蓦地响起新娘子的惊呼,然后便见新娘子抬手拂开凤冠前遮颜的珍珠流苏,露出一张如观音般端美慈柔的面容,疾步走至皇帝身前,伸手从他手中取过玉杯,置于鼻下细闻,片刻后惊喜地看着皇帝,“陛下,真的是苍涯凤衣!”

堂中除掬泉依旧神色淡然外,堂中众人皆是疑惑不已,不知这“苍涯凤衣”到底为何物,竟能让新娘子如此失态,不过新郎与诸王、诸将却全都有些为新娘子欣喜的神色所感,隐约间有些明了,一个个也面露喜色。

君品玉回身看着掬泉,然后躬身一礼道:“品玉代……代天下百姓谢过尊主赠酒!”

掬泉微微侧身,道:“夫人不必多礼。我主曾说此酒必不会浪费,看来不假。”

君品玉转身,也不理会堂中那些惊异的宾客,目光看向萧雪空、皇雨、秋九霜三人,那眸中的欣喜与急切顿时令他们惊醒。

皇雨对一旁的太音大人使个眼色,太音大人马上会意,扬声道:“礼成,新人向陛下敬酒!”

萧雪空与君品玉一左一右扶着皇朝回座,马上便有侍者搬来屏风置于座前,挡住了众人视线。

“陛下,请尽饮此杯,然后运气静坐。”

君品玉将玉杯递与皇朝,接着拔下发上一枚玉钗,将钗头轻轻一转拔下来,钗身中空,装着细细银针数十枚。

“苍涯凤衣为百世难遇的灵药,莫怪乎说当世仅此一杯,想不到他们竟将这灵药赠予陛下,实陛下之福,两年之内陛下的病无碍。”君品玉轻声说道。

皇朝金眸中光芒一闪,似感动,似怅然,欲语又止,最后只是轻闭金眸,静心运气。

而屏风外的众人正惊诧着,却见昀王皇雨笑吟吟地走向掬泉,微微拱手道:“掬泉公子,你代主人来赠美酒,新郎新娘再加皇兄他们都已喝过,却不知皇雨是否有福,也能讨得一杯呢?”

“九霜虽为女子,却也极爱美酒,不知掬泉公子能否也赏我一杯呢?”秋九霜也笑眯眯地问道。

当下众人注意力便全被昀王及王妃吸引过去了,目光皆注于掬泉及那镂花木盒,不知那盒中还有何等仙酿,又有谁能有此口福。

掬泉也不答话,只是微微一笑,然后再开盒门,取出一个高约六寸的水晶瓶,瓶身通透,众人皆可看见瓶中碧色的美酒,莹润如水浸碧玉,煞是美观。又见他再从盒中取出六个透明的水晶杯,拔启瓶塞,将碧色美酒均匀倒入六个杯中,清冽甘醇的酒香阵阵流溢,堂中众人无不酒虫涌动。

众人正艳羡时,掬泉却取了原先置于桌上的白玉托盘,将酒杯一一置于其中,然后移步,走至乔谨、齐恕、徐渊、贺弃殊、程知、端木文声六人面前。

“此酒名曰‘丹魄’,乃我主赐予六位将军。我主曾言,六位将军忠肝义胆,仰可对天地,俯无愧于君王百姓,足可谓‘丹魄’!”

众人正有些失望之时,却见六位将军齐齐屈膝,叩首于地,“臣拜谢!”

“六位将军请接酒。”掬泉将玉盘捧至六人面前。

六人起身,恭敬地接过酒杯,高举于顶,然后才仰首饮尽。

堂中众人愣愣地看着六将,他们六人竟以如此大礼接酒,便是皇帝陛下的恩赐也不过如此,这掬泉的主人到底是什么人啊?此时已有人恨不能出声相问了,转头再看向昀王,却发现他没有丝毫不悦,而有一些人看着六将的恭敬神态,再细思六将的来历,隐约有些明白了。

“主上……可好?”六将饮完酒后,团团围住掬泉。

“主上……现在何处?”性急的程知更是紧问一句。

“几位将军放心,两位主上一切安好,自在逍遥,十分快活。”掬泉微笑道。

六人还有许许多多的要说要问,屏风后却转出皇朝。

“替朕传话,朕藏有一坛百年佳酿,想与你家两位主人一起品尝。”

“掬泉定将话带到,只是两位主人居无定所,行踪缥缈,若不得召唤,便是掬泉也难见其面,最近听闻夫人要去碧涯海擒龙,想来难有空来帝都。”掬泉垂首道。

好大的架子,皇帝陛下的邀请不感恩戴德竟还说没有空!堂中有人暗暗骂道。

“莫非你家主人怕喝酒喝不过朕?”皇朝轻轻一言威严尽显,偏那金眸中却是淡淡的笑意,还藏着一丝极浅的期望。

去碧涯海擒龙?也只有那人才会有这等奇思异想!

“这一点恕掬泉难答。”掬泉微微一笑,然后躬身,“礼已送到,掬泉要回去复命,就此拜别。”说罢即转身离去。

“他们都有酒,就没有我的吗?好偏心啊。”一边却听到皇雨喃喃念道,目光隐有些幽怨地盯着掬泉。

掬泉足下一顿,回身看着眼前这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的皇弟,那一脸似孩子吃不到糖的怨气,当下笑笑,从袖中取出一个青花瓷瓶,手一拋,“这是掬泉路上解渴的,昀王和王妃若是不嫌弃,便拿去吧。”

皇雨手一伸,接住,拔开瓶塞,酒香扑鼻,熏熏欲醉,比之宫中那些佳酿不知胜过几多,当下连连赞道:“好酒!好酒!谢啦。”

掬泉淡笑摆手,飘身而去。

“宾客入席!”

太音大人嘹亮的嗓音远远传开,将军府中顿时人影匆匆,宾客按位就座,仆人侍女穿梭如花,大堂庭园,百席齐开。

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

今年的清明却无雨,天气反是晴朗一片,只是行人断魂倒是事实,大街小巷阡陌小道上提着香烛祭品的无论男女老少皆面有黯色。

帝都昀王府百米外便是一片竹林,这竹林份属昀王府,外人绝少来此。林中有竹屋一幢,于这凤尾森森间倍感雅致,平日里只有昀王及王妃会来此呆上一日。

绕过竹屋,其后便是一座坟墓,汉白玉的墓碑,简朴大气。

此时墓前立着四道人影,正是昀王、昀王妃、萧雪及君品玉。

“瀛洲,又是一年了,不知你在那边是何景况?”秋九霜斟满酒杯。

“唉,他先去了这么多年,等我们去时他已不知立了多少功勋,到时排起名来,他定又是首位。”皇雨喃喃叹道,将手中之酒尽倾于地。

萧雪空、君品玉也同样敬酒一杯。

“不知他在那边有没有娶老婆,只是以他那木讷内向的性子,怕是很难娶到呢。”秋九霜忽又道。

“说的也是,我们‘雨雪霜’三人都成婚了,只余他一个孤家寡人实是说不过去,要不下次我们给他送个美人去?”皇雨接口道。

萧雪空冰眸冷冷一瞥皇雨,便不再理他。

君品玉倒是柔柔一笑:“烈风将军生为豪杰,死亦鬼雄,倒真该配红颜绝色。”

“‘红颜绝色’这词却辱了白风夕那样的人。”秋九霜在一旁接口道,“瀛洲生前念念不忘的可是她。”说罢瞟一眼萧雪空,隐有些笑谑。

萧雪空对于她那一眼视而不见,只是抬首望向墓碑,碑上是皇帝的亲笔:烈风将军燕瀛洲之墓。

“这话倒有理,‘红颜绝色’本是美人难得的赞词,但于白风夕确是弱了些。”皇雨难得不反驳秋九霜的话。

“白风夕那样的人世所无双,又岂能是一语说得?”君品玉看看萧雪空,眸中是淡淡的笑意。

萧雪空看看她,轻轻颔首,冰眸中柔光一闪。

四人正说着,忽一缕清音传来,缥缈似遥遥天际,却又清晰入耳,细细辨来,竟是一首诗:

浮云终日行,游子久不至。

三夜频梦君,情亲见君意。

告归常局促,苦道来不易:

江湖多风波,舟楫恐先坠。

片刻,朗朗清音便在竹林中,轻淡又隐带愁郁,四人一惊,举目环视,竟不知人在何方,那声音似从四面八方而来,便是皇雨、秋九霜、萧雪空这等武功高强之人也辨不出其立身之处。

出门搔白首,苦负平生志。

冠盖满京华,斯人独憔悴。

孰云网恢恢?将老身反累。

千秋万岁名,寂寞身后事。注2

那吟哦之声终于止了,林中霎时一片寂静,四人默默对视一眼,彼此点头。

“何人擅闯?”皇雨扬声问道,淡淡威严隐纳其中。

萧雪空将君品玉拉近,手环住其腰,护在身旁,她已有身孕,当得小心。

君品玉抬眸看他,盈盈一笑。

“不过是小小竹林,本少爷若愿意,便是皇宫帝府也照闯不误,若是不愿意,你请我我还不来呢。”那声音淡淡道来,仿若鸣琴。

苍翠竹影中忽有白云轻悠飘来,眨眼之间,墓前便立着一个白衣少年,四人望去,皆暗暗赞叹。

少年衣若洁云,丰神如玉,不过十四五岁的模样,眉宇间却是一派写意无拘,神韵间说不尽的清灵俊秀,落落大方,闲闲洒洒地站在四人面前,倒似是站在自家的后花园面对着闯园的四名不速之客。

白衣少年目光依次扫过皇雨、秋九霜、君品玉,至萧雪空时稍作停留,倒非为他的容色所慑,那模样似是识得他,但也只是一顿,然后落向墓碑,移步上前,微微躬身,三揖方止。

“这位公子是瀛洲的旧识?”等那白衣少年礼毕,秋九霜率先发问。

白衣少年礼毕回身,淡然道:“我与他素不相识,不过我姐姐敬他为英雄,那我自也敬他三分。”

“令姐是?”皇雨接着问道,心里却是惊奇,不知那木头人什么时候竟有了位红颜知己。

白衣少年看一眼皇雨却不答他的话,反将目光移向一旁的萧雪空,“我来此就是想问你呢,你知不知道我姐姐现在哪里?”

听了白衣少年这话,皇雨、秋九霜、君品玉皆看向萧雪空。

萧雪空一直凝眸看着白衣少年,只觉得似曾相识,却忆不起何时见过,听了这一言,猛然间醒起,脱口而道:“你……是韩朴?”

白衣少年点头,“我姐姐哪儿去了?”

萧雪空此刻也是惊奇不已,眼前这白衣洁净、容颜俊美、武艺高强的少年竟是当年那个脏兮兮地直叫着姐姐救命的小孩?

“问你呢,哑了吗?”韩朴见萧雪空只瞅着他却不答话,没好气地说道。

“你这小子真没礼貌。”一旁皇雨摇头。这不知打哪儿冒出来的臭小子狂妄得很,自进林来正眼都没瞧他们一下,问他话也不理,倒只管追着人家问姐姐哪儿去了。

“姐姐连酒都不肯请的人,有什么了不得的。”韩朴却出言相讥。

“扑哧!”秋九霜闻言笑了,也不顾被讥之人是她丈夫,含笑瞅着这少年,这一刻她倒是知道他要找的人是谁了。

“这臭小子!”皇雨口里恶狠狠的,眼中却有了笑意。

“我并不知道你姐姐在哪。”萧雪空答道。

“齐恕他们六个也不知,想不到你也不知道啊。”韩朴失望了,“我以为她肯赠你酒,定视你不同呢。”

“韩公子找风姑娘有何事?若是有事需帮忙,我们也可略尽绵薄之力。”君品玉插口道。这少年眸中隐有抑郁,若久结于心,必伤心伤神,她看他与白风夕颇有渊源,不忍不助。

“木观音真有观音的慈悲心肠呢。”韩朴看着君品玉点点头,“只是你们都不知道她在哪儿,又如何帮我呢。”

“公子只是想找到风姑娘?”君品玉微微讶异。

“姐姐说过五年后即可相见,可是五年都过去了,她却还没来见我。”

白衣飘展,眨眼便已不见人影,空余那幽幽长叹。

“这臭小子心里难道就只他姐姐?”皇雨看着韩朴消逝的地方嚷道。

萧雪空看着韩朴消逝的方向微微叹息,扶着君品玉,“我们回去吧。”

“走吧。”秋九霜最后回首看一眼墓碑,然后拉过皇雨,出林而去。

竹林中霎时寂静如亘,只余袅袅酒香飘荡,阳光透过竹叶,在地上落下碎碎的影,风拂过,簌簌作响。

流年易过,抬首间,已又是一年春逝夏来。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

“快!别让他跑了!快追上!”“站住!韩少侠!你站住!”夜幕下,一群人举着火把,提着灯笼飞步追赶着前边一道人影。借着朦胧的灯光,可以看见,后面一群人皆作家丁护院装扮的壮汉,前边飞跑的却是个年约十五六岁的白衣少年,眉目俊秀,一脸的不耐烦又带着两分满不在乎的随意,施展着轻功快速地飞掠着。而身后追赶的人虽比不上他的功夫,却也都是练家子,所以跑得也是飞快,一路远远坠落,又兼人多势众,追得气势汹汹。就在这一群人你追我跑中,漆黑的夜色里,忽然响起一道清冷的女音。“哈哈……这可真有趣。”前面飞掠的白衣少年脚下一顿,然后一脸惊疑的神色,侧耳去听,似乎是想知道方才是幻听还是真的有人说话。“几年不见,你小子就这么点出息?”女声再次响起,带着调侃与笑意。白衣少年这次听清了,顿呆若木鸡,竟不知道是要欢喜还是要愤怒,只呆呆站着,目光望着前方。幽暗的夜里,前方忽然亮起了一片柔和明亮的灯光,几丈外的地方,停着一辆极大的马车,马车周身漆黑,在车檐前挂了两盏水晶宫灯,灯笼里亮着的并非烛火,而是鸽蛋大小的夜明珠,光华闪烁,将周围数丈内照得犹如白昼。“他在这里!追上了!”“韩少侠!你别再跑了!”那群护院追上来了,看到前方白衣少年的身影,顿时大喜,一个个围了上去,手里拿着绳索,显然是想要绑了白衣少年,待走近时,看到那辆奇异的黑色马车,顿也有些惊疑,一时面面相觑,犹豫着是不是先上前把人给绑了。就在这时,马车嘎吱一声,车门打开了,走出一位女子,素衣如雪,发如墨绸,额间一枚弯月玉饰,映着那清波泠泠的双眸,仿如新月坠湖,衬得她清姿绝世,风华无双,顿将那群护院看呆了。那女子却目光落在白衣少年身上,笑吟吟地看着他。白衣少年看着那女子,看着看着,忽然哇的一声大哭起来,此举顿时惊得那些护院一个个张大了嘴,不知要如何反应了。他们可是知道这白衣少年的厉害的,可怎么也没想到他们眼中的绝代高手,竟然就这么样无缘无故地哭了,一时护院们也都傻了眼。可白衣少年却只是号啕大哭,像个走失了找不着家的孩子般,哭得又伤心又无助。那女子却只是静静看着他。许久,白衣少年终于是止了哭声,抬眸看向白衣女子,目光又是怨恨又是欢喜,神情又是委屈又是渴望,那真是复杂又纠结。“朴儿,你怎么还跟小时一样爱哭啊。”女子轻声叹道。这话一出,白衣少年再也绷不住了,飞身扑了过去,“姐姐!”女子伸手,轻巧地接住了少年。“姐姐!你为什么说话不算话?为什么这么久了都不来接我?”少年抱住了女子埋怨着。这少年不是别人,正是韩朴,这女子自然就是江湖久已不见的风夕了。“嗯……”风夕含糊了一下,“姐姐有点事耽搁了,这不一回来就马上来找你了吗?”“真的?你不是哄我?你不是不想要我了?”“当然是真的,姐姐怎么会不要你了。”“呜呜呜……你这么久都没来找我,害我以为……”“乖,别哭了,姐姐才你这么一个宝贝弟弟,怎么会舍得呢。”“你这回可不许再抛下我了。“不会了,从今以后,姐姐在哪儿,你也就在哪儿。”两姐弟,一个百般撒娇,一个百般抚慰,只将一旁的护院们看得满脸抽搐。这就是那样武艺冠绝的韩少侠?他们一个个下巴都快要掉下来了。安抚完韩朴后,风夕总算拔出时间理会眼前这群人了,“朴儿,这是怎么回事?”“什么事都没有。”韩朴哪肯说实话。而那群护院这会儿回过神了,一听韩朴的话,岂能答应,当下一名看似是首领的汉子上前几步,“韩少侠,请跟我们回去。”风夕目光扫一眼那护院首领,再转向韩朴。韩朴沉着脸不说话。护院首领倒也直接,道:“韩少侠,成亲的吉时不能耽误,你要不肯走,那我们只好把你绑回去了。”风夕一听这话,顿时眉头挑起老高,“朴儿,你定亲了?”“我才没有!”韩朴连忙摇头,“是他们强自为难人。”“哦?”风夕看着他,尾音微微拖高了一个调。护院首领却不同意他的话,“韩少侠,你这话就不对了,我们哪里是强自为难人,明明是你摘了绣球,自然就得和我们小姐成亲。”“我又不知道那是绣球。”韩朴嚷道。“那就是绣球,我们柳家招亲的事,这方圆百里内谁人不知,谁人不晓。”护院首领也有了火气。“我就不知,我就不晓。”韩朴一句话就推干净。护院首领见劝说无果,手一挥,“把韩少侠请回去。”那群护院顿时纷纷围了上来,准备要绑人了。“你们再强逼,可别怪我出手无情了。”韩朴也被惹出了火气,特别是这事还被他敬为天人的姐姐撞上。眼看着双方就要动手了,风夕叹了口气,“朴儿,你给我把事情说清楚。”她这话一出,韩朴立马缩了缩脑袋,而那帮护院却觉得有机可乘。他们不是姐弟吗,这婚事或许只要姐姐点头了,弟弟还不是得乖乖听话。护院首领马上冲风夕抱拳行礼,道:“这位姑娘,您是韩少侠的姐姐,常言道长姐如母,这事您得做主了,可不能由着韩少侠这般任性行事。”“哦?说说怎么回事?”风夕先看了眼韩朴,才把目光转向壮汉。于是护院首领将事情细说了一番。原来这群人是撷镇柳家庄的护院,这柳家庄在方圆百里那也是颇有声名的,柳家庄的主人柳老爷夫妻年过半百,膝下只一女,年方十六,生得才貌双全,柳老爷夫妻爱若掌上明珠,舍不得女儿出嫁,想为招个女婿上门,只是周围的适龄男子柳小姐全不中意,反是弄了个绣球挂在庄前的柱子上,说谁能摘了绣球就可以娶她。那挂绣球的柱子,是柳小姐命石匠砌的,光秃秃的高达六丈,常人哪里爬得上去,是以这绣球挂了都大半年了也没人摘到,但今日韩朴路过柳家庄时,看到绣球,轻轻一跃,便摘下了,这不是天赐良缘吗。“韩少侠既摘了绣球,自然就要和我家小姐成亲,这走到哪都是这个理,姑娘说是不是?”“我都说过了,我根本不知道那是绣球,更不知道你们柳家招亲!”韩朴怎么肯同意,吼完了护院,立马转头望着风夕,一脸的紧张,“姐姐,我是真不知道,我就过路时,看到那柱子上挂了个花篮很漂亮,一时好奇就取了,哪里知道那是招亲的绣球。”说起来,他才真是冤。“哈哈哈哈……”风夕听完这前因后果,却是一顿大笑,“朴儿,你怎么干出这么乌龙的事啊,小小年纪的,这不是惹风流债嘛。”“姐姐!”韩朴恼羞成怒。“这位姑娘……”听着风夕这语气,护院们心里没底了。风夕却不理他,只目光上下打量着韩朴,然后颇为欣慰地点头,“唉,朴儿长大了啊,都可以娶媳妇了。”“我才不要娶媳妇!”韩朴立时反驳,转头便又冲那些护院叫道,“我决不会和你们小姐成亲的,你们快快回去,再纠缠不清,我就真的动手揍人了!”“你这人敢做却不敢当,我们还怕你不成!”护院们也恼了。风夕叹气,转身回了马车,小孩子惹的事得自己解决。眼见一言不合就要开打时,远处忽传来叫唤声。“你们别吵了!小姐来了!”众人齐齐转头望去,暗夜里又有灯光飘来,过了会儿,便见一群男女仆从拥着一位十六七岁的俏丽少女走来。“小姐。”护院们忙迎了上去。这少女显然就是柳小姐了,她手中捧着一个十分精致漂亮的花球,风夕看了才知道为何韩朴要说是花篮了。那花球是以细竹编成,形状像半球形,周围绕着许多竹描着七彩的花,远远看着,真的像花篮。柳小姐一到,谁人也不看,径直往韩朴走去,将手中花球往他面前一送,冷冷道:“挂回去!”韩朴本来是打起了十二分的戒心,听到这么一句,倒是愣了下,那些护院更是一脸惊愕。“又不是给你摘的,你多什么手!”柳小姐满脸好事被破坏的恼怒。韩朴醒悟,顿时眉头飞扬起来,“挂回去就没事了?”柳小姐皱皱眉头,“要不是没人跳得那么高,谁耐烦来找你。”她这话一落,护院们可有意见了,“小姐,老爷和夫人可不会同意的,韩少侠既然摘了花球,他自然就是小姐的夫婿。”柳小姐冷冷扫一眼护院们,然后目光盯着韩朴。“朴儿,小姐的花球是在等人,你快挂回去。”马车里传来风夕的声音。“好!”有了姐姐的吩咐,韩朴如奉纶音,“姐姐你稍待片刻,我马上就回。”话音一落,他人已飞身掠起,眨眼间便消失于黑夜中。柳小姐看了一眼马车,没做声,转过身,在仆人们地拥护下回去了。那些护院面面相觑了一会儿,然后追着小姐走了,反正柳老爷夫妻回头有什么责难也可以推到小姐头上了。一切归于平静后,马车里传来一道风鸣玉叩似的优美嗓音,“一场闹剧!你这弟弟可真是长进了。”“别急着笑话,我弟弟就是你弟弟。”风夕哼了一声,又开了车门跳了下来。等了不过两刻钟,韩朴便回来了,一见到马车前的风夕,眼睛顿时亮了起来,脸上的焦灼也退了,“姐姐!”两个起纵便落在风夕身前,伸手便抱住了她。刚才他很怕回来时又见不到人,便是满天下去寻找,却是怎么也找不到。他害怕那种恐慌,仿佛被遗弃了,世间就他一人。风夕似乎知道他的感觉,伸手揽住他的肩膀抱了一下,才是放开他,“好了,我们回家去。”韩朴一震,抬头傻傻地看着风夕。那样的目光令风夕有些心痛,有些愧疚,“傻朴儿,你不和姐姐回去吗?”“我……我要去哪里?”韩朴傻呆呆地问。“回家,姐姐是来接你回家的。”风夕温柔地看着他。韩朴心头一震,然后眼眶一热,哇的一声又哭了。他以为他没有家了,也没有了亲人,这一年他找她都找得快要绝望了。一时心头的酸甜苦辣委屈伤心全都爆发了。只不过韩朴这一回还没哭几声,马车里忽然哇哇哇地响起一阵洪亮的婴儿啼哭,把他的哭声给吓断了。他呆呆地忘了哭,愣愣地看着马车。车门开启,走出一身墨衣的丰息,只是——他的怀中抱了一个婴儿,但就算抱了个婴儿,那也不能损他半分的雍容高贵。“他饿了。”丰息将怀中的婴儿往风夕面前一送。韩朴瞪大了眼睛,看看丰息,再看着他手中的婴儿,然后转回头看着风夕。风夕接过婴儿,哄了几声,不哭了,捧到韩朴面前,“朴儿,这是你的小外甥,还没取名,你要不要给他取名?”“你是不是生孩子去了,所以不来接我?”韩朴梦呓似的问着。风夕语塞。发现怀着这孩子时,人在碧涯海中的岛上,害喜严重,吃不了,睡不稳,人躺床上动不了,哪里能坐船回来,只好等生下孩子,结果就过了约定的时间。韩朴见她不说话,顿时再次哇地大哭起来,一边哭一边道:“难怪你不来找我,原来你有了孩子,所以你不要我了!”他一哭,婴儿也哭起来了,顿时哭声热闹,直惊得四野虫鸣鸟飞。“朴儿,谁说姐姐不要你了,这不一回来就来接你了。”“可你有孩子了。”“有了孩子,你也还是我的弟弟啊。”“你还跟这只坏狐狸成亲了!”“这……朴儿以后也会成亲的啊。”“我才不要成亲!”“臭小子话别说这么满。来,跟姐姐说说,喜欢什么样的女人,刚才那位柳小姐其实也不错。”“哼,我才不要那些又笨又丑的女人!”“……”“我要娶姐姐这样的!”“……”“姐姐,你休了这只坏狐狸,嫁给我吧。”“……”“啊!!!坏狐狸想干什么?姐姐救命!”……马车缓缓驰去,一路洒下啼哭、嚎叫、怒骂、吵闹……以及满足的欢喜笑声。 ( 明智屋中文 wWw.MinGzw.Net 没有弹窗,更新及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