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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浒传-第二十三回 王婆贪贿说风情郓哥不忿闹茶肆
更新时间:2024-02-12  作者: 施耐庵   本书关键词: 历史 | 历史小说 | 宋朝演义 | 四大名著 | 水浒传 | 明智屋小说 | 施耐庵 | 农民起义 | 施耐庵 | 水浒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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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取材于北宋末年以宋江为首的一百零八好汉从聚义梁山泊,到受朝廷招安,再到征四寇,灭叛党,最终却遭奸人谋害的英雄故事。《》的内容构成可以分为两大部分。前七十回是一大部分,主要抨击统治阶级的腐朽残忍和歌颂起义英雄的反抗精神;七十回以后写受招安、征辽、征田虎、征王庆、征方腊,是另一大部分。前一部分写人民反官府,反映的是阶级矛盾;后一部分写忠臣反奸臣,反映的是统治阶级的内部矛盾。宋江等受招安以后,处处受到奸臣的排挤和陷害,甚至最终被害死。

话说当日武都头回转身来看见那人,扑翻身便拜。那人原来不是别人,正是武松的嫡亲哥哥武大郎。武松拜罢,说道:一年有余不见哥哥,如何却在这里?武大道:二哥,你去了许多时,如何不寄封书来与我?我又怨你,又想你。武松道:哥哥如何是怨我想我?武大道:我怨你时,当初你在清河县里,要便吃酒醉了,和人相打,时常吃官司,教我要便随衙听候,不曾有一个月净办,常教我受苦,这个便是怨你处。想你时,我近来取得一个老小,清河县人不怯气,都来相欺负,没人做主;你在家时,谁敢来放个屁;我如今在那里安不得身,只得搬来这里赁房居住,因此便是想你处。

看官听说:原来武大与武松是一母所生两个。武松身长八尺,一貌堂堂;浑身上下有千百斤气力不恁地,如何打得那个猛虎?这武大郎身不满五尺,面目丑陋,头脑可笑;清河县人见他生得短矮,起他一个诨名,叫做三寸丁谷树皮。那清河县里,有一个大户人家,有个使女,娘家姓潘,小名唤做金莲;年方二十余岁,颇有些颜色。因为那个大户要缠他,这女使只是去告主人婆,意下不肯依从。那个大户以此记恨於心,却倒陪些房奁,不要武大一文钱,白白地嫁与他。自从武大娶得那妇人之後,清河县里有几个奸诈的浮浪子弟们,却来他家里薅恼。原来这妇人见武大身材短矮,人物猥獕,不会风流;他倒无般不好,为头的爱偷汉子。那武大是个懦弱本分人,被这一班人不时间在门前叫道:好一块羊肉,倒落在狗口里!因此,武大在清河县住不牢,搬来这阳谷县紫石街赁房居住,每日仍旧挑卖炊饼。此日,正在县前做买卖。

那妇人脸上堆下笑来问武松道:叔叔,来这里几日了?武松答道:到此间十数日了。妇人道:叔叔,在那里安歇?武松道:胡乱权在县衙里安歇。那妇人道:叔叔,恁地时却不便当。武松道:独自一身,容易料理。早晚自有土兵服侍。妇人道:那等人服侍叔叔,怎地顾管得到。何不搬来一家里住?早晚要些汤水吃时,奴家亲自安排与叔叔吃,不强似这伙腌臢人安排饮食?叔叔便吃口清汤也放心得下。武松道:深谢嫂嫂。

那妇人道:一言难尽!自从嫁得你哥哥,吃他忒善了,被人欺负;清河县里住不得,搬来这里。若得叔叔这般雄壮,谁敢道个'不'字!武松道:家兄从来本分,不似武二撒泼。那妇人笑道:怎地这般颠倒说!常言道:'人无刚骨,安身不牢。'奴家平生快性,看不得这般'三答不回头,四答和身转'的人。武松道:家兄却不到得惹事,要嫂嫂忧心。

当日吃了十数杯酒,武松便起身。武大道:二哥,再吃几杯了去。武松道:只好恁地,却又来望哥哥。都送下楼来。那妇人道:叔叔,是必搬来家里住;若是叔叔不搬来时,教我两口儿也吃别人笑话。亲兄弟难比别人。大哥,你便打点一间房请叔叔来家里过活,休教邻舍街坊道个不是。武大道:大嫂说得是。二哥,你便搬来,也教我争口气。武松道:既是哥哥嫂嫂恁地说时,今晚有些行李便取了来。那妇人道:叔叔,是必记心,奴这里专望。

次日早起,那妇人慌忙起来烧洗面汤,舀漱口水,叫武松洗漱了口面,裹了巾帻,出门去县里画卯。那妇人道:叔叔,画了卯,早些个归来吃饭,休去别处吃。武松道:便来也。迳去县里画了卯,伺候了一早晨,回到家里。那妇人洗手剔甲,齐齐整整,安排下饭食。三口儿共桌儿吃,武松吃了饭,那妇人双手捧一盏茶递与武松吃。武松道:教嫂嫂生受,武松寝食不安。县里拨一个土兵来使唤。那妇人连声叫道:叔叔,却怎地这般见外?自家的骨肉,又不服侍了别人。便拨一个土兵使用,这厮上锅上灶也不乾净,奴眼里也看不得这等人。武松道:恁地时,却生受嫂嫂。

武松却筛一杯酒递与那妇人吃。妇人接过酒来吃了,却拿注子再斟酒来,放在武松面前。那妇人将酥胸微露,云鬟半軃,脸上堆着笑容,说道:我听得一个闲人说道:叔叔在县前东街上养着一个唱的。敢端的有这话麽?武松道:嫂嫂休听外人胡说。武二从来不是这等人。妇人道:我不信,只怕叔叔口头不似心头。武松道:嫂嫂不信时,只问哥哥。那妇人道:他晓得甚麽。晓得这等事时,不卖炊饼了。叔叔,且请一杯。连筛了三四杯酒饮了。

那妇人暖了一注子酒,来到房里,一只手拿着注子,一只手便去武松肩胛上只一捏,说道:叔叔,只穿这些衣裳,不冷?武松已自有六七分不快意,也不应他。那妇人见他不应,劈手便来夺火箸,口里道:叔叔不会簇火,我与叔叔拨火;只要似火盆常热便好。武松有八九分焦躁,只不做声。那妇人欲心似火,不看武松焦躁,便放了火箸,却筛一盏酒来,自呷了一口,剩了大半盏,看着武松道:你若有心,吃我这半盏儿残酒。

天色却早未牌时分。武大挑了担儿归来推门,那妇人慌忙开门。武大进来歇了担儿,随到厨下,见老婆双眼哭得红红打的。武大道:你和谁闹来?那妇人道:都是你不争气,教外人来欺负我!武大道:谁人敢来欺负你!妇人道:情知是有谁!争奈武二那厮,我见他大雪里归来,连忙安排酒,请他吃;他见前後没人,便把言语来调戏我!武大道:我的兄弟不是这等人,从来老实。休要高做声,吃邻舍家笑话。武大撇了老婆,来到武松房里,叫道:二哥,你不曾吃点心,我和你吃些酒。武松只不做声,寻思了半晌,再脱了丝鞋,依旧穿上油膀鞋,着了上盖,带上毡笠儿,一头系缠袋,一面出门。武大叫道:二哥,那里去?也不应,一直地只顾去了。

武大回到厨下来问老婆道:我叫他又不应,只顾望县前这条路走了去,正是不知怎地了!那妇人骂道:糊突桶!有甚麽难见处!那厮羞了,没脸儿见你,走了出去!我也不再许你留这厮在家里宿歇!武大道:他搬出去须吃别人笑话。那妇人道:混沌魍魉!他来调戏我,倒不吃别人笑!你要便自和他道话,我却做不得这样的人!你还了我一纸休书来,你自留他便了!武大那里敢再开口。

捻指间,岁月如流,不觉雪晴。过了十数日,却说本县知县自到任已来,却得二年半多了;赚得好些金银,欲待要使人送上东京去与亲眷处收贮使用,谋个升转;却怕路上被人劫了去,须得一个有本事的心腹人去,便好;猛可想起武松来,须是此人可去。……有这等英雄了得!当日便唤武松到衙内商议道:我有一个亲戚在东京城里住;欲要送一担礼物去,就捎封书问安则个。只恐途中不好行,须是得你这等英雄好汉方去得。你可休辞辛苦,与我去走一遭。回来我自重重赏你。武松应道:小人得蒙恩相抬举,安敢推故。既蒙差遣,只得便去。小人也自来不曾到东京,就那里观看光景一遭。相公,明日打点端正了便行。知县大喜,赏了三杯,不在话下。

那妇人便上楼去重匀粉面,再整云鬟,换些艳色衣服穿了,来到门前,迎接武松。那妇人拜道:叔叔,不知怎地错见了?好几日并不上门,教奴心里没理会处。每日叫你哥哥来县里寻叔叔陪话,归来只说道:'没处寻。'今日且喜得叔叔家来。没事坏钱做甚麽?武松答道:武二有句话,特来要和哥哥嫂嫂说知则个。那妇人道:既是如此,楼上去坐地。

酒至五巡,武松讨个劝杯,叫土兵筛了一杯酒,拿在手里,看着武大,道:大哥在上,今日武二蒙知县相公差往东京干事,明日便要起程。多是两个月,少是四五十日便回。有句话特来和你说知,你从来为人懦弱,我不在家,恐怕被外人来欺负。假如你每日卖十扇笼炊饼,你从明日为始,只做五扇笼出去卖;每日迟出早归,不要和人吃酒;归到家里,便下了帘子,早闭上门,省了多少是非口舌。如若有人欺负你,不要和他争执,待我回来自和他理论。大哥依我时,满饮此杯。武大接了酒道:我兄弟见得是,我都依你说。

那妇人被武松说了这一篇,一点红从耳朵边起,紫涨了面皮;指着武大,便骂道:你这个腌臢混沌!有甚麽言语在外人处说来,欺负老娘!我是一个不戴头巾男子汉,叮叮当当响的婆娘!拳头上立得人,胳膊上走得马,人面上行得人!不是那等搠不出的鳖老婆!自从嫁了武大,真个蝼蚁也不敢入屋里来!有甚麽篱笆不牢,犬儿钻得入来?你胡言乱语,一句句都要下落!丢下砖头瓦儿,一个个要着地!武松笑道:若得嫂嫂这般做主,最好;只要心口相应,却不要'心头不似口头'。既然如此,武二都记得嫂嫂说的话了,请饮过此杯。

又过了三二日,冬已将残,天色回阳微暖。当日武大将次归来。那妇人惯了,自先向门前来叉那帘子。也是合当有事,却好一个人从帘子边走过。自古道:没巧不成话。这妇人正手里拿叉竿不牢,失手滑将倒去,不端不正,却好打在那人头巾上。那人立住了脚,意思要发作;回过脸来看时,却是一个妖娆的妇人,先自酥了半边,那怒气直钻过爪哇国去了,变坐笑吟吟的脸儿。这妇人见不相怪,便叉手深深地道个万福,说道:奴家一时失手。官人疼了?那人一头把把手整顿头巾,一面把腰曲着地还礼,道:不妨事。娘子闪了手?却被这间壁的王婆正在茶局子里水帘底下看见了,笑道:兀!谁教大官人打这屋檐边过?打得正好!那人笑道:这是小人不是。冲撞娘子,休怪。那妇人也笑道:官人恕奴些个。那人又笑着,大大地唱个肥喏,道:小人不敢。那一双眼都只在这妇人身上,也回了七八遍头,自摇摇摆摆,踏着八字脚去了。这妇人自收了帘子叉竿入去,掩上大门,等武大归来。

不多时,只见那西门庆一转,踅入王婆茶坊里来,去里边水帘下坐了。王婆笑道:大官人,却才唱得好个大肥喏!西门庆也笑道:乾娘,你且来,我问你:间壁这个雌儿是谁的老小?王婆道:他是阎罗大王的妹子!五道将军的女儿!问他怎的?西门庆道:我和你说正话,休要取笑。王婆道:大官人怎麽不认得,他老公便是每日在县前卖熟食的。……西门庆道:莫非是卖枣糕徐三的老婆?王婆摇手道:不是;若是他的,正是一对儿。大官人再猜。西门庆道:可是银担子李二哥的老婆?王婆摇头道:不是!若是他的时,也倒是一双。西门庆道:倒敢是花胳膊陆小乙的妻子?王婆大笑道:不是!若是他的时,也又是好一对儿!大官人再猜一猜。西门庆道:乾娘,我其实猜不着。王婆哈哈笑道:好教大官人得知了笑一声。他的盖老便是街上卖炊饼的武大郎。西门庆跌脚笑道:莫不是人叫他三寸丁谷树皮的武大郎?王婆道:正是他。西门庆听了,叫起苦来,说道:好块羊肉,怎地落在狗口里!王婆道:便是这般苦事!自古道:'骏马却驮痴汉走,巧妇常伴拙夫眠。'月下老偏生要是这般配合!西门庆道:王乾娘,我少你多少茶钱?王婆道:不多,由他,歇些时却算。西门庆又道:你儿子跟谁出去?王婆道:说不得。跟一个客人淮上去,至今不归,又不知死活。西门庆道:却不叫他跟我?王婆笑道:若得大官人抬举他,十分之好。西门庆道:等他归来,却再计较。再说了几句闲话,相谢起身去了。

约莫未及半个时辰,又踅将来王婆店门口帘边坐地,朝着武大门前半歇。王婆出来道:大官人,吃个'梅汤'?西门庆道:最好,多加些酸。王婆做了一个梅汤,双手递与西门庆。西门庆慢慢地吃了,盏托放在桌上。西门庆道:王乾娘,你这梅汤做得好,有多少在屋里?王婆笑道:老身做了一世媒,那讨一个在屋里。西门庆道:我问你梅汤,你却说做媒,差了多少?王婆道:老身只听的大官人问这'媒'做得好,老身只道说做媒。西门庆道:乾娘,你既是撮合山,也与我做头媒,说头好亲事。我自重重谢你。王婆道:大官人,你宅上大娘子得知时,婆子这脸怎吃得耳刮子?西门庆道:我家大娘子最好,极是容得人。见今也讨几个身边人在家里,只是没一个中得我意的。你有这般好的与我主张一个,便来说不妨。就是'回头人'也好,只要中得我意。王婆道:前日有一个倒好,只怕大官人不要。西门庆道:若好时,你与我说成了,我自谢你。王婆道:生得十二分人物,只是年纪大些。西门庆道:便差一两岁,也不打紧。真个几岁?王婆道:那娘子戊寅生,属虎的,新年恰好九十三岁。西门庆笑道:你看这风婆子!只要扯着风脸取笑!西门庆笑了起身去。

看看天色黑了,王婆却才点上灯来,正要关门,只见西门庆又踅将来,迳去帘底下那座头上坐了,朝着武大门前只顾望。王婆道:大官人,吃个'和合汤'如何?西门庆道:最好,乾娘,放甜些。王婆点一盏和合汤,递与西门庆吃。坐个一歇,起身道:乾娘记了帐目,明日一发还钱。王婆道:不妨。伏惟安置,来日早请过访。西门庆又笑了去。当晚无事。

王婆开了门,正在茶局子里生炭,整理茶锅。西门庆一迳奔入茶房里,来水帘底下,望着武大门前帘子里坐了看。王婆只做不看见,只顾在茶局里煽风炉子,不出来问茶。西门庆叫道:乾娘,点两盏茶来。王婆笑道:大官人,来了?连日少见。且请坐。便浓浓的点两盏姜茶,将来放在桌上。西门庆道:乾娘,相陪我吃个茶。王婆哈哈笑道:我又不是'影射'的!西门庆也笑了一回

,问道:乾娘,间壁卖甚麽!王婆道:他家卖拖蒸河漏子热烫温和大辣酥。西门庆笑道:你看!这婆子只是风!王婆笑道:我不风,他家自有亲老公!西门庆道:乾娘,和你说正经话:说他家如法做得好炊饼,我要问他做三五十个,不知出去在家?王婆道:若要买炊饼,少间等他街上回来买,何消得上门上户?西门庆道:乾娘说的是。吃了茶,坐了一回

,起身道:乾娘,记了帐目。王婆道:不妨事。老娘牢牢写在帐上。西门庆笑了去。

王婆哈哈的笑将起来道:老身不瞒大官人说。我家卖茶,叫做'鬼打更'!三年前六月初三下雪的那一日,卖了一个泡茶,直到如今不发市。专一靠些'杂趁'养口。西门庆问道:怎地叫做'杂趁'?王婆笑道:老身为头是做媒;又会做牙婆;也会抱腰,也会收小的,也会说风情,也会做'马泊六'。西门庆道:乾娘,端的与我说得成时,便送十两银子与你做棺材本。

王婆道:大官人,你听我说:但凡捱光的,两个字最难,要五件事俱全,方才行得。第一件,潘安的貌;第二件,驴儿大的行货;第三件,要似邓通有钱;第四件,小就要棉里针忍耐;第五件,要闲工夫:这五件,唤作'潘、驴、邓、小、闲'。五件俱全,此事便获着。西门庆道:实不瞒你说,这五件事我都有些:第一,我的面儿虽比不得潘安,也充得过;第二,我小时也曾养得好大龟;第三,我家里也颇有贯百钱财,虽不及邓通,也得过;第四,我最耐得,他便打我四百顿,休想我回他一下;第五,我最有闲工夫,不然,如何来的恁频?乾娘,你只作成我!完备了时,我自重重的谢你。

王婆笑道:大官人却又慌了;老身那条计是个上着,虽然入不得武成王庙,端的强似孙武子教女兵,十捉九着!大官人,我今日对你说:这个人原是清河县大户人家讨来的养女,却做得一手好针线。大官人,你便买一匹白绫,一匹蓝绣,一匹白绢,再用十两好绵,都把来与老身。我却走过去,问他讨个茶吃,却与这雌儿说道:'有个施主官人与我一套送终衣料,特来借历头。央及娘子与老身拣个好日,去请个裁缝来做。'他若见我这般说,不睬我时,此事便休了。他若说,'我替你做,'不要我叫裁缝时,这便有一分光了。我便请他家来做。他若说,'将来我家里做,'不肯过来,此事便休了。他若欢天喜地地说,'我来做,就替你裁。'这光便有二分了。若是肯来我这里做时,却要安排些酒食点心请他。第一日,你也不要来。第二日,他若说不便当时,定要将家去做,此事便休了。他若依前肯过我家做时,这光便有三分了。这一日,你也不要来。到第三日晌午前後,你整整齐齐打扮了来,咳嗽为号。你便在门前说道:怎地连日不见王乾娘?'我便出来,请你入房里来。若是他见你来,便起身跑了归去,难道我拖住他?此事便休了。他若见你入来,不动身时,这光便有四分了。坐下时,便对雌儿说道:'这个便是与我衣料的施主官人,亏杀他!'我夸大官人许多好处,你便卖弄他的针线。若是他不来兜揽答应,此事便休了。他若口里答应说话时,这光便有五分了。我却说道:'难得这个娘子与我作成出手做。亏杀你两个施主:一个出钱的,一个出力的。不是老身路歧相央,难得这个娘子在这里,官人好做个主人,替老身与娘子浇手。'你便取出银子来央我买。若是他抽身便走时,不成扯住他?此事便休了。他若是不动身时,这光便有六分了。我却拿了银子,临出门,对他道:'有劳娘子相待大官人坐一坐。'他若也起身走了家去时,我也难道阻挡他?此事便休了。若是他不起身走动时,此事又好了,这光便有七分了。等我买得东西来,摆在桌上时,我便道:'娘子且收拾生活,吃一杯儿,难得这位官人坏钞。'他若不肯和你同桌吃时,走了回去,此事便休了。若是他只口里说要去,却不动身,这事又好了。这光便有八分了。待他吃的酒浓时,正说得入港,我便推道没了酒,再叫你买,你便又央我去买。我只做去买酒,把门拽上,关你和他两个在里面。他若焦躁,跑了归去,此事便休了。他若由我拽上门,不焦躁时,这光便有九分了。只欠一分光了便完就。这一分倒难。大官人,你在房里,着几句甜净的话说将入去;你却不可躁暴;便去动手动脚,打搅了事,那时我不管你。先假做把袖子在桌上拂落一双箸去,你只做去地下拾箸,将手去他脚上捏一捏。他若闹将起来,我自来搭救,此事也便休了,再也难得成。若是他不做声时,这是十分光了。这时节,十分事都成了!这条计策如何?

西门庆听罢大笑道:虽然上不得凌烟阁,端的好计!王婆道:不要忘了许我的十两银子!西门庆道:'但得一片橘皮吃,莫便忘了洞庭湖。'这条计几时可行?王婆道:只在今晚便有回报。我如今趁武大未归,走过去细细地说诱他。你却便使人将绫绣绢匹并绵子来。西门庆道:得乾娘完成得这件事,如何敢失信。作别了王婆便去市上绣绢铺里买了绫绣绢缎并十两清水好绵;家里叫个伴当,取包袱包了,带了五两碎银,迳送入茶坊里。

王婆接了这物,分付伴当回去,自踅来开了後门,走过武大家里来。那妇人接着,请去楼上坐地。那王婆道:娘子,怎地不过贫家吃茶?那妇人道:便是这几日身体不快,懒走去的。王婆道:娘子家里有历日麽?借与老身看一看,要选个裁衣日。那妇人道:乾娘裁甚麽衣裳?王婆道:便是老身十病九痛,怕有些山高水低,预先要制办些送终衣服。难得近处一个财主见老身这般说,布施与我一套衣料,绫绣绢段又与若干好绵。放在家里一年有馀,不能够做;今年觉道身体好生不济,又撞着如今闰月,趁这两日要做;又被那裁缝勒□音肯(去),字形左提手右肯,压迫之意,只推生活忙,不肯来做;老身说不得这等苦!

那婆子听了,堆下笑来,说道:若得娘子贵手做时,老身便死来也得好处去。久闻娘子好手针线,只是不敢相央。那妇人道:这个何妨。许了乾娘,务要与乾娘做了。将历头叫人拣个黄道好日,便与你动手。王婆道:若得娘子肯与老身做时,娘子是一点福星,何用选日?老身也前日央人看来,说道明日是个黄道好日;老身只道裁衣不用黄道日,了不记他。那妇人道:归寿衣正要黄道日好,何用别选日。王婆道:既是娘子肯作成老身时,大胆只是明日,起动娘子到寒家则个。那妇人道:乾娘,不必,将过来做不得?王婆道:便是老身也要看娘子做生活则个;又怕家里没人看门前。那妇人道:既是乾娘恁地说时,我明日饭後便来。

武大入屋里来,看见老婆面色微红,便问道:你那里吃酒来?那妇人应道:便是间壁王乾娘央我做送终的衣裳,日中安排些点心请我。武大道:啊呀!不要吃他的。我们也有央及他处。他便央你做得件把衣裳,你便自归来吃些点心,不直得搅恼他。你明日倘或再去做时,带了些钱在身边,也买些酒食与他回礼,尝言道:'远亲不如近邻。'休要失了人情。他若是不肯要你还礼时,你便只是拿了家来做去还他。那妇人听了,当晚无话。

那妇人看看缝到晌午前後,却说西门庆巴不到这一日,裹了顶新头巾,穿了一套整整齐齐衣服,带了三五两碎银子,迳投这紫石街来;到得茶房门首便咳嗽道:王乾娘,连日如何不见?那婆子瞧科,便应道:兀!谁叫老娘!西门庆道:是我。那婆子赶出来看了,笑道:我只道是谁,却原来是施主大官人。你来得正好,且请你入去看一看。把西门庆袖子一拖拖进房里,对着那妇人道:这个便是那施主,与老身那衣料的官人。

西门庆问王婆道:乾娘,不敢问,这位是谁家宅上娘子?王婆道:大官人,你猜。西门庆道:小人如何猜得着。王婆哈哈的笑道:便是间壁武大郎的娘子;前日叉竿打得不疼,大官人便忘了。那妇人脸便红红的道:那日奴家偶然失手,官人休要记怀。西门庆道:说那里话。王婆便接口道:这位大官人一生和气,从来不会记恨,极是好人。西门庆道:前日小人不认得,原来却是武大郎的娘子。小人只认的大郎,一个养家经纪人。且是在街上做买卖,大大小小不曾恶了一个人,又会赚钱,又且好性格,真个难得这等人。王婆道:可知哩;娘子自从嫁得这个大郎,但是有事,百依百随。那妇人应道:他是无用之人,官人休要笑话。西门庆道:娘子差矣;古人道:'柔软是立身之本,刚强是惹祸之胎。'似娘子的大郎所为善良时,'万丈水无涓滴漏。'王婆打着猎鼓儿道:说的是。

西门庆奖了一回

,便坐在妇人对面。王婆又道:娘子,你认的这个官人麽?那妇人道:奴不认的。婆子道:这个大官人是这本县一个财主,知县相公也和他来往,叫做西门庆大官人,万万贯钱财,开着个生药铺在县前。家里钱过北斗,米烂陈仓,赤的是金,白的是银;圆得是珠,光的是宝。也有犀牛头上角,亦有大象口中牙。……

吃罢茶,便觉有些眉目送情。王婆看着西门庆把一只手在脸上摸。西门庆心里瞧科,已知有五分了。王婆便道:大官人不来时,老身也不敢来宅上相请;一者缘法,二者来得恰好。尝言道:'一客不烦二主。'大官人便是出钱的,这位娘子便是出力的;不是老身路歧相烦,难得这位娘子在这里,官人好做个主人,替老身与娘子浇手。西门庆道:小人也见不到,这里有银子在此。便取出来,和帕子递与王婆。那妇人便道:不消生受得。口里说,又不动身。王婆将了银子要去,那妇人又不起身。婆子便出门,又道:有劳娘子相陪大官人坐一坐。那妇人道:乾娘,免了。却亦是不动身。也是姻缘,却都有意了;西门庆这厮一双眼只看着那妇人;这婆娘一双眼也偷睃西门庆,见了这表人物,心中倒有五七分意了,又低着头自做生活。

不多时,王婆买了些见成的肥鹅熟肉,细巧果子归来,尽把盘子盛了,果子菜蔬尽都装了,搬来房里桌子上。看着那妇人道:乾娘自便相待大官人,奴却不当。依旧原不动身。那婆子道:正是专与娘子浇手,如何却说这话?王婆将盘馔都摆在桌子上,三人坐定,把酒来斟。这西门庆拿起酒盏来,说道:娘子,满饮此杯。那妇人笑道:多感官人厚意。王婆道:老身得知娘子洪饮,且请开怀吃两盏儿。西门庆拿起箸来道:乾娘,替我劝娘子请些个。

那婆子拣好的递将过来与那妇人吃。一连斟了三巡酒,那婆子便去烫酒来。西门庆道:不敢动问娘子青春多少?那妇人应道:奴家虚度二十三岁。西门庆道:小人痴长五岁。那妇人道:官人将天比地。王婆走进来道:好个精细的娘子!不惟做得好针线,诸子百家皆通。西门庆道:却是那里去讨!武大郎好生有福!王婆便道:不是老身说是非,大官人宅里枉有许多,那里讨一个赶得上这娘子的!西门庆道:便是这等一言难尽;只是小人命薄,不曾招得一个好的。王婆道:大官人,先头娘子须好。西门庆道:休说!若是我先妻在时,却不怎地家无主,屋到竖!如今枉自有三五七口人吃饭,都不管事!

那婆子笑道:官人,你养的外宅在东街上,如何不请老身去吃茶?西门庆道:便是唱慢曲儿的张惜惜;我见他是路歧人,不喜欢。婆子又道:官人,你和李娇娇却长久。西门庆道:这个人见今取在家里。若是他似娘子时,自册正了他多时。王婆道:若有娘子般中得官人意的,来宅上说没妨事麽?西门庆道:我的爹娘俱已殁了,我自主张,谁敢道个'不'字。王婆道:我自说要,急切那里有中得官人意的。西门庆道:做甚麽了便没?只恨我夫妻缘分上薄,自不撞着!

那婆子谢了官人,起身睃这粉头时,一锺酒落肚,哄动春心,又自两个言来语去,都有意了,只低了头,却不起身。那婆子满脸堆下笑来,说道:老身去取瓶儿酒来与娘子再吃一杯儿,有劳娘子相待大官人坐一坐。注子里有酒没?便再筛两盏儿和大官人吃,老身直去县前那家有好酒买一瓶来,有好歇儿耽阁。那妇人口里说道:不用了。坐着,却不动身。婆子出到房门前,便把索儿缚了房门,却来当路坐了。

且说西门庆自在房里,便斟酒来劝那妇人;却把袖子在桌上一拂,把那双箸拂落地下。也是缘法凑巧,那双箸正落在妇人脚边。西门庆连忙蹲身下去拾,只见那妇人尖尖的一双小脚儿正翘在箸边。西门庆且不拾箸,便去那妇人绣花鞋儿上捏一把。那妇人便笑将起来,说道:官人,休要罗唣!你真个要勾搭我?西门庆便跪下道:只是娘子作成小人!那妇人便把西门庆搂将起来。当时两个就王婆房里,脱衣解带,无所不至。

云雨才罢,正欲各整衣襟,只见王婆推开房门入来!怒道:你两个做得好事!西门庆和那妇人,都吃了一惊。那婆子便道:好呀!好呀!我请你来做衣裳,不曾叫你来偷汉子!武大得知,须连累我;不若我先去出首!回身便走。那妇人扯住裙儿道:乾娘饶恕则个!西门庆道:乾娘低声!王婆笑道:若要我饶恕你们,都要依我一件!那妇人道:休说一件,便是十件奴也依!王婆道:你从今日为始,瞒着武大,每日不要失约,负了大官人,我便罢休;若是一日不来,我便对你武大说。那妇人道:只依着乾娘便了。王婆又道:西门大官人,你自不用老身多说,这十分好事已都完了,所许之物不可失信。你若负心,我也要对武大说!西门庆道:乾娘放心,并不失信。

断章句,话分两头。且说本县有个小的,年方十五六岁,本身姓乔,因为做军在郓州生养的,就取名叫做郓哥,家中止有一个老爹。那小厮生得乖觉,自来只靠县前这许多酒店里卖些时新果品,时常得西门庆赍发他些盘缠。其日,正寻得一篮儿雪梨,提着来绕街寻问西门庆。又有一等的多口人说道:郓哥,你若要寻他,我教你一处去寻。郓哥道:聒噪阿叔,叫我去寻得他见,赚得三五十钱养活老爹也好。那多口的道:西门庆他如今刮上了卖炊饼的武大老婆,每日只在紫石街上王婆茶坊里坐地,这早晚多定正在那里。你小孩子家只顾撞入去不妨。

那郓哥得了这话,谢了阿叔指教。这小猴子提了篮儿,一直望紫石街走来,迳奔入茶坊里去,却好正见王婆坐在小凳儿上绩绪。郓哥把篮儿放下,看着王婆道:乾娘,拜揖。那婆子问道:郓哥,你来这里做甚麽?郓哥道:要寻大官人赚三五十钱养活老爹。婆子道:甚麽大官人?郓哥道:乾娘情知是那个,便只是他那个。婆子道:便是大官人,也有个姓名。郓哥道:便是两个字的。婆子道:甚麽两个字的?郓哥道:乾娘只是要作耍我。我要和西门大官人说句话。望里面便走。

那婆子一把揪住,道:小猴子!那里去?人家屋里,各有内外!郓哥道:我去房里便寻出来。王婆道:含鸟猢狲!我屋里那得甚麽'西门大官人'!郓哥道:不要独自吃呵!也把些汁水与我呷一呷!我有甚麽不理会得!婆子便骂道:你那小猢狲!理会得甚麽!郓哥道:你正是'马蹄刀木杓里切菜',水泄不漏,半点儿也没有落地!直要我说出来,只怕卖炊饼的哥哥发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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