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力低微的妖，让自己眼中的人都没有太多的兴趣，但随着他突如其来的敌意，才会让自己的眼睛忽然兴奋了起来，

谢小玉看向对面的杨谨。

憔悴又灰败的脸色，眼中射出古怪的光芒，带着旁人难以觉察的嗜血之气。

是呀，在自己重生之前的十五年里，淳于风带着他的魔族，有那样长的一段时间，去安排、布置、谋划。

甚至这个淳于风，都并非自己认识的那个淳于风。

所以自己重生的这点时间里，纵然可以破坏他的一些计划，但不过是杯水车薪。

这次失踪案的每节每环，可谓是算尽了。

就连抓起来的做障眼法的那数百男子，也能物尽其用呀。

她应该早些想到的，而不是自以为自己重生一次，阻止了那场雨的后患，救了几个人，便觉得自己已经改变了一切，觉得自己可以应对一切了。

她果然还是，将事情想得简单了。

谢小玉心中如是感慨，对面刚刚跳下车的文绵绵见她忽然捂着眼神，神色竟是打破了木讷的有些难过，觉得相当意外。

呃，谢小玉竟然会为了杨谨的话，而难过？

好吧，虽然杨谨这等是非不分、恩怨不明的态度令人生气，但依着谢大小姐的性格，不应该直接高傲地、面无表情地无视他，将他抛在身后吗？

“小玉，”文绵绵轻轻拍拍她的手，道，“为这等人，不至于的。”

“不至于什么？不至于什么？”就在这时，郎墨也从棋社里出来，脸上同样是没歇好的困倦，打着呵欠凑过来，“谢大姑娘看起来还不错呀，去看你六叔没？他很挂念你的，但是他的状态很好呢。”

“少将军。”文绵绵急忙施礼。

“叫四叔。”郎墨纠正道。

“郎四叔。”文绵绵从善如流，又对谢小玉道，“是呀，你今天既然出门，是不是本也是要去看谢六老爷的？”

“嗯，姐姐刚才去见了她的师父，现在就要去谢六叔了。”赵囡儿此时已经将玉佩好好地戴在身上了，听见这话，忙道。

“去吧去吧，快去吧。”郎墨大手一挥，又和赶苍蝇似地驱赶杨谨为首的纨绔子弟们，“你们这成群结队地在这儿挡什么路呢？不知道现在京城最忌讳的，就是看见你们这些男人凑在一起了。”

文绵绵差点儿笑出声来。

是怕呀，生怕这些人再被人抓到天上，然后扔下来。

郎墨说着，又皱眉对杨谨道：“尤其是你，出了那样的事情不在家好好挺尸，跑出来混闹什么？再被人抓一次？”

杨谨的脸色都变了，不是那种害怕的苍白，而是……嗜血的红眼。

这些人，可真讨厌呀！

杀了他们……应该可以的，杀掉他们！杀掉他们，每一个人！

郎墨因为杨谨的这个眼神，而略微愣了一下。

他还是第一次在这个人的脸上，看见这等模样。

是有些什么事情不对吗？

“杨小三，你……果然还是不舒服吧？我送你回家吧，就说了，不要胡闹，不要……”

这一次，郎少将军的“胡闹”二字还没出口，谢小玉已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马车上冲了下去。

赵囡儿那般力大且反应不慢的人，虽然想去拉，但甚至都没碰到她的衣摆。

“姐姐！”赵囡儿跟着跳下了车。

姐姐是要去打杨谨吗？对方人多耶！

“玉儿！”自己脚踝的伤还没十分好利索，但应该……不妨碍打架吧？

“小姐！”碧桃和红桃忙也跳下了车，连家丁们都做好了准备。

“哎哎哎？这丫头，这丫头？！”嗯？！谢家大丫头是气性这么大的人吗？

郎墨一边想着，一边就去要把谢小玉拉回来。

无论如何，一个刚及笄的小姑娘当街和男子打架，都不好看的，对谢家名声也不好的，他还是要阻止一下。

再者，谢小玉大约还不知道，因为那天的事情，之前那些以祥瑞之事暗指淮阳侯不臣之心的人，又开始蠢蠢欲动了。

还有人议论说谢大小姐这等好本事，如要刺杀之类的事情会怎么样。

救人都救出罪过来了。

还是低调些的好，低调些。

只是众人虽然要拦着的、要帮忙的人都不慢，但谢小玉的速度比他们更快一些。

她已经揪住了杨谨的领子，在那群纨绔受到了严重惊吓的叫声里，将杨谨狠狠地按躺在了地上。

杨谨也没想到这等突变，一直到后背在地上砸了个瓷实，才发出了“啊”的一声，似乎是鸡被踩了脖子的叫声。

“救，救命呀！！”

堂堂定国将军家三公子，此时连回手都忘记了，但眼中那嗜血的红色，更浓重了。

杀了她！

再说了，谢小玉虽然看起来是眼睛大、肉肉脸的漂亮小姑娘，但也是淮阳侯从小亲自教到大，去过勤思学宫，打过魔族怪物的漂亮小丫头，打杨谨这样只是在军中应卯，没真正上过战场的公子哥儿，还真的并不难。

跟着杨谨来的纨绔子弟也反应过来了，慌忙安抚道：“谢大小姐这是做什么？！”

“谢大小姐，不至于的不至于的。”

“杀……杀人啦！”

“你他娘的瞎喊什么？！”郎墨大手拍了一巴掌最后那个人的脑袋，让那人抱着头一旁蹲着哭泣反省去。

要说这些人，不管年纪大小，是男是女，在京中也是个个有些头脸的人物，凑起来又乱成了这样一团，着实是吸引眼球的，百姓们这几天胆战心惊的情绪，硬生生被这里发生的事情打散了一半，都在那儿抻着脖子瞧热闹。

巡街军士看见这一幕，只剩为难了。

总不好去拉扯谢大小姐吧？

而谢小玉只旁若无人地将杨谨按得死死的，不许他多动一下。

她知道，杨谨之所以没能动手，是因为她只剩眼白的左眼，将他体内的妖物震慑住了。

究竟，是什么东西？

谢小玉想着，左目忽然如漩涡一般旋转，转至最快时，便是如枯井一样的深邃暗黑。

白衣从这片暗黑之中，再次现世，两指直刺进杨谨右边的太阳穴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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