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七章唱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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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家人年前本打算过了十五便回金陵，后来遇上白太夫人眼疾的事耽搁到了十九，没等松口气又迎来了定在二月十八的赐婚，这下子彻底走不脱了，一行人也就安心留在了京城，等着把姜晴容送出阁再走。

倒是为宣棣那小子提供了便利。

顾西百无聊赖地磕着瓜子，偶尔冲着在跟姜谦说话，时不时眼风扫过她的宣棣一笑。

那药方子虽已经给了他，他到底还是不放心，是以竟然拉着庆王世子一反常态地参加了白太夫人的宴会，为的就是想让顾西仔仔细细再瞧一瞧庆王世子。

宣棣心里暗暗犯嘀咕。

他好不容易劝了父亲过来，这家伙竟然只是扫了一眼就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背地里却把那病说得那么严重，该不会是在诓他想骗走玄玉令吧？但数日来查探的蛛丝马迹又让他否决了这个想法，心头就更加不满起来。

真是的，就算再怎么能干，能不能对病人慎重一点啊？父亲在这停留片刻就走了，他好歹常住姜家，想个法子跟上去多看几眼不行吗？

继而丧气地叹了口气。

他要求好像太多了，人家又不是吃他家米饭的大夫，惹恼了就不好了

顾西可没心思管宣棣在想些什么，她在想顾定延的事情。

他自己本来就有下场的念头，那日在金陵的陈先生又来了信劝他试试二月的县试，他当即决定回金陵和姜家的其他适龄学子一同安心备考，算算时日，应该已经到了金陵开始备考了。

时间压得这样紧，便是顾定延天纵奇才，平日里又从不肯懈怠，顾西作为家人还是不免担心。再者这一世顾定延的命运到底和史书上出现了分歧，将来会不会一样前程似锦她也没把握。而且听说县试一考就是五场，顾定延身子骨看起来一直不算壮实，也不知道会不会受不住

她正想得入神，胳膊肘却忽然被人戳了一下。

“啪。”

她下意识地伸手拍了一下在面前放大的脸，似是要驱赶那人。

姜程哎哟了一声，见众人的目光看过来，又忙装作乖巧地低下头，小声抱怨道：“下手这么重干什么？”

“谁让你在我想事的时候吓我？”顾西淡淡地看他一眼，懒得理他。

姜程本要说什么，看了一眼前方忙又拉了顾西：“你快看，大姐夫，再不看他就走了。”

顾西抬眼，便见到一位黑袍玉冠，面容俊朗不凡，身形颀长的年轻男子。

他正含笑对着姜谦说着什么，态度十分和善，不似作伪，但不知是不是顾西先入为主的印象在，她总觉得这个名字的主人眼底潜着深深的阴鸷，随意放在佩刀上的右手下一秒便很可能扭断谁的脖子，让人望着便生出胆寒之意。

“长得还挺俊俏的。”姜程嘀咕了一句。

顾西看了他一眼：“怎么？你也想化作女子嫁给他？”

姜程一下子瞪圆了眼睛，挥拳便想揍她：“别瞎说！”

自太白楼见到穆勋少年便被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从此见到勾肩搭背的两个男子都无法淡然处之，失态的模样被顾西撞见了好几回，不免拿出来调笑他一番。

顾西连忙讨扰，嘻嘻地笑着：“我是觉得从没有男子夸男子好看的。”

姜程这才消了气，撇嘴道：“这不是自家人嘛，不然我才不夸呢。”

自家人

顾西有些怔忪。

得知姜晴容要嫁给宁恒，她心中甚至有种天雷降世严惩恶人的快感，但想起李氏禁了姜晴容的足第二日她去给她请安时看到的消不去的红肿，她又有些迟疑起来

这种小打小闹便让李氏这么伤心，万一日后

她咬了咬唇，脑子里现出另一张温柔的脸来。

姜晴容身上毕竟还背着两条人命，她没有权利替死去的人原谅她。况且这是她自己做的选择，她不落井下石，已经是仁至义尽。

想到小李氏，她的心肠又硬了起来。

这边几位少爷坐在桐花楼听戏，小姐们也辞了老夫人夫人们自个儿在园子里逛了起来。

白太夫人的宴会为的便是想让姜维和未来的大姑爷名正言顺地交流几句，请来的人也不多，要么是极尽富贵之人如庆王一家，要么则是通家之好。

请来的几位小姐素来和姜晴容关系也不错，眼下大家都心知肚明这宴会的目的，自是要围着姜大小姐好好调笑她一番。

姜晴容含笑一一回嘴，眼神却不住地往外飘，显然也是在期待着什么。

这时，一位穿着樱草色衣衫的小姑娘向她们走来，腰身盈盈不足一握，行如弱柳扶风，姜晴容惊愕之余眼中便闪过一丝厌恶。

中秋那日，许宛柳便是这样一副打扮，然后便根本不用她唆使就做出了那等苟且之事

退婚的事虽是她一手谋划，但她想起那个女人还是忍不住犯恶心，对与她莫名相似起来的甄栗自然就没了好脸色。

“甄妹妹怎么来了？”

她口气淡淡的，起先神情惊疑不定的众小姐们却笑了。

原还想着卫国公府如今和姜家这么僵，姜大小姐怎会还将这个从前的手帕交请来这种场合，原来是不请自来啊。

甄栗却全然不理会旁人的嗤笑和不屑，望着姜晴容眼中便涌出泪来，握紧了她放在膝上的手：“姜姐姐，我父亲只是因为丧子之痛太过沉重，绝对没有痛恨姜家的意思，若不然，我今日又怎会厚着脸皮上门祝贺姐姐大喜？”

此言一出，众女脸色都有些变化。

世人本就捧高踩低，贵女间也是一样。她们见从前的姐妹家境一落千丈竟然还出现在这种场合自然会心存不满，存心给甄栗脸色瞧，可这件事到底姜家有些理亏，甄府也确实是因为卫国公失子才闹成这样甄栗不仅不怪姜家，还放低姿态来求好，委实可怜

姜晴容看着眼前可怜兮兮的手帕交，眉毛都不曾动一下。

前世她最爱的便是扶持弱者，因为她够强，可最后的结局却是那般凄惨，所以现在，她最恨的就是这种面孔。更何况，此刻的甄栗已经失去了被她虚与委蛇相待的资格，她不想再给她面子！

于是似笑非笑地移开她的手：“妹妹此言差矣，依我看，你早就痛恨我了吧。”

甄栗脸色一变，强笑道：“姐姐这是什么意思？”

姜晴容迎上同伴们好奇的目光，叹气道：“前些日子我祖母得了眼疾，甄妹妹却给我修书一封推荐了个尼姑，说是可以驱邪，我厚着脸皮将人请来，谁知那尼姑竟然攀咬到了我表弟和我身上，母亲因此还禁了我的足”

“啊。”

“怎么这样”

贵女们传来低低的呼声，望向甄栗的目光立刻就变了。

“呸，毒妇。”有性格刚烈之人啐了一口。

原本一副可怜兮兮样子的甄栗却脸色大变，红着眼睛抓住姜晴容的衣袖：“你！所以我哥哥”

姜晴容笑了笑，几乎不费什么力气便将人推倒在地：“我看甄妹妹是学着那尼姑，也有些疯了，得请管家将她好好送回去才是”

女孩们袅袅婷婷地离开，留下狼狈的甄栗脸色变换，指甲深深嵌入了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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