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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团最大的

1990年的时候，还是沿用着建国时政务院发布的《全国年节及纪念日放假办法》，公历新年也即“元旦节”放一天假。

农历春节放三天假，“五一劳动节”能休息一天，“十一国庆节”则有两天休息，一年到头，人们只有七天法定假日，加上“单休制”，整个社会的工时总长都相当高。

临近期末了，丰都大学的学生们即使是放假也不敢放松，纷纷在图书馆、教室里埋头学习，晚上熄灯了也打着手电筒学习，生怕少学一会就落后了他人、对不起辛苦养育自己的父母。

洛老爷子除了孙子和那个不听话的儿子外就再没有亲人在世了，他本就是遗腹子，又是他们洛家九代单传，活到耳顺之年，每逢佳节都孤伶伶的，有时候会和学生们一块儿过，有时候就自个儿在家喝点小酒，节也过得没滋没味的，久而久之便不怎么在意这些节日了。

他厚着脸皮带着孙子留在秦家蹭了顿早饭，便打算带孙子回家去了，两家人毕竟是第一回见面，即将人家家里不在意，他们这么贸然打扰也不合适。

想是这么想，可当他对孙子提出回家的事，孙子只是用他静寂如深潭的双眼看了看他，眼神里充满了寂寞的味道，整个人也像被打蔫了的茄子一样，小脑袋耷拉着，好像精气神都被他刚才那句回家的提议给抽干净了。

这孩子！

洛老爷子无奈地叹了口气，但又不好意思继续在秦家打扰，一时颇有些左右为难。

“哥哥！中午吃甜甜甜哦！一起吃啊，夏夏给你团个最大的！”

夏夏刚吃完上顿就惦记着下顿了，眉飞色舞地和坐她旁边的小哥哥比划着中午的菜单，那撑开的手手比出的圆足有西瓜那么大，吹牛也不怕把牛皮吹破了。

“夏夏，你团个这么大的汤圆，吃得完吗？”小太公吴老爷子笑咪咪地逗她。

小丫头对她刚才比划的大小压根没概念，拍着小胸脯表示：“吃得完啊，吃两碗，夏夏要吃两碗哟……”

“你要吃这么大的两碗啊，那小太公就没得吃了，只能看夏夏一个人吃了。”

“额……额额，那，那夏夏吃一个，吃一个好吗？好吗？”

夏夏是个好孩子，一听她吃多了家人就没得吃了，苦着小脸和大家打商量，两碗就算了，至少要给她吃一个啊……

“好，一会给夏夏团个大的，一个装一碗”，夏夏的妈妈摸了摸女儿发丝毛绒绒的小脑袋，刮了刮小吃货的鼻子答应着。

夏夏起了个头，秦家人真诚地挽留着洛家祖孙再多坐一会，留下来吃碗新年汤圆，一起迎迎新年的喜气。

家里也没人等着，左右也没别的事，难得过节，洛老爷子也不大想带着孙子这么冷冷清清地在家面面相觑，就着食堂的包子馒头过了新年，推脱了几次后便顺势留了下来。

他素爱下棋，偏是个下子极斟酌的人，又是个臭棋篓子，往常和同事们下棋时常不欢而散，你看不惯我的棋风，我看不惯你的棋路，都是清高的文人，谁也不服谁。

刚才聊天过程中，听说秦家这两位老兄也是好棋之人，他心里就痒痒了，很想找机会与两人“手谈”一二，以棋会友。

秦家大媳妇麻利地收拾完正屋的饭桌后，一家人便四散着各忙各的去了。

泡好的水糯米还要用石磨磨成粉，再揉成糯米团，裹上秦家特制的木樨花甜馅料，外面再滚上一圈干糯米粉，静置一段时间后，就可以入滚水煮新年甜汤了。

夏夏的大伯负责磨米，小叔在旁边帮忙；姆姆和妈妈在厨房蒸红豆和花生、准备午饭的食材配料；夏夏的爸爸则在他的临时木工坊里忙活着他的新构想，打算仿着家里自行车的构造给家里两个小娃娃造辆木头车。

家里两位老爷子和小娃娃便分别肩负起了招待客人的事儿，老爷子们那好说，饭后无事，炕桌上又有现成的棋盘，夏夏的太公孙老爷子与今天刚结识的洛老弟两人定好先手、后手，便在棋盘上无声的战场里厮杀起来。

丰都早晚温差大，这会儿外面天寒地冻的，知道小娃娃们在屋里待不住，可大人们也不放心让孩子这么冷天在外头一直待着玩，便劝着不让娃娃们跑出去，想着各种法子消耗消耗她们旺盛的精力。

正屋坑上另一头，夏夏她们也在“下棋”，是吴老爷子前些天特意上商店里给家里孩子们买的新年礼物——一盒飞行棋，里面五颜六色的棋子就是内芯颜色不同的透明玻璃弹珠。

夏夏抓着一把玻璃弹珠就不肯放手了，这个“酿闪闪”的珠子就是她昨天想玩的那个圆溜溜诶，摸起来凉凉的，里面还藏着各种颜色的“小叶子”，她盯着弹珠都看入迷了。

小太公在那教她们下棋规则，夏夏的小脑袋里有听没有进的，二太公一看她，她就握着漂亮的弹珠冲人甜甜地笑，表示自己很乖，都有在听哒。

等宣布游戏要开局了，夏夏还抓着作为棋子的弹珠们玩着，被姐姐好一顿劝，她才依依不舍地把“酿闪闪”们挨个放到了棋盘上空着的洞眼里。

玩飞行棋要丢点数，这个夏夏喜欢，每次轮到她丢的时候，她都开开心心地把骰子在胖乎乎的手心里好一顿揉，最后骰子都是从她指头缝里漏出来而不是扔出来的。

问她上面的数字是几，她个小不学无术的，指着“6”说“两个三”，指着“4”说“二和二”，一时半会儿还反应不过来是几点。

这时候，姐姐就会耐心地教她，这个数字是“6”，这个数字是“4”，“三加三得6”，“二加二得4”……

因为预先设置的规则是掷出6点才能从“基地”飞往棋子的出发点，并再投一次按点数飞出相应的格子。

夏夏最小，第一个投点数就来了运气，她的“小红飞机”一口气飞出了基地，又额外走了4格，成为第一局里唯一出发的人。

“小红最棒！夏夏飞得高！”

看着小太公、姐姐和哥哥三个人的“小飞机”全留在了“机机地”里，只有她一个人飞走啦，夏夏得意地伸手指指这个格子、指指那个格子里不动弹的“小飞机”，开心地给自己的“小红”鼓掌。

洛九思看着眼前眉开眼笑、得意洋洋的小兔夏夏，感觉心里也住进了一只淘气爱闹的小兔子，一会儿左蹬蹬、一会儿右蹬蹬，把他的心蹬得扑通扑通乱跳，这种感觉很陌生，可是并不让他觉得难受。

在秦家玩了一上午，吃过了盛了6颗香甜可口、软滑细腻桂花汤圆，寓意“六六大顺”的新年汤，向秦家道过谢，洛老爷子便带着眼底隐有不舍的小九回家了，离开的时候还说好了，等腊八秦家饭铺开张的时候，他一定带给孙子来给他们家铺子捧场。

哥哥和他爷爷回去了，夏夏倒是没什么不舍的，缠着小叔又要听故事，一家人温馨和睦地度过了这一年的元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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