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官

第五卷 血溅金銮殿 第一百四十章 登基大典,熟悉的陌生人

古代言情

第五卷血溅金銮殿第一百四十章登基大典,熟悉的陌生人

第五卷血溅金銮殿第一百四十章登基大典,熟悉的陌生人

嬴显仍住清水园揽月阁之中,如今仁宗的梓宫已经别寻它处安放,但他仍然不愿入住摘星楼。那个地方,不祥。

揽月阁九天殿之内,嬴显仔细端祥着面前这件龙袍。很熟悉,因为它正是嬴显苦心孤诣弄来,准备在仁宗五十大寿时进献的火浣布龙袍。也正是它,才让嬴显与甄家有了交道可打,他才能将甄妩甄至训姐弟引为臂助。

可以说,没有这件龙袍,就没有嬴显的今天。他轻轻抚摸着这件华美威严的皇帝大服,指下布料柔韧细腻软和。当他第一次看见这件龙袍时,就有强烈地要将它穿在身上的欲望,如今实现了。虽经历了重重波折,但总算是实现了

这么多天以来,中和殿都不曾有人出现。整座夏宫,在嬴显的一手掌控下,也没有出现任何异常。甄至训似乎将他那位妩姐姐和出岛使命扔在了脑后,整天不是胡吃海塞、花天酒地,就是围着龚曼荃东转西转。

想及此,嬴显不禁紧紧攥着龙袍的袖角,用了很大的心力才没有将它摔在地上,踩几脚。他没有忘记,火浣布同样出自海外甄氏。他眼底掠过重重阴霾。

有宫人禀报皇后驾到,嬴显眉微皱,再度转过身,已经面带欣喜,含笑望着自己的妻子袅袅娜娜走来。他的目光落在了皇后下意识用手轻轻护着的腹部,笑容越发温熙,有什么样的喜悦比得上为人君又即将为人父呢?

龚曼荃素来大方待人,然此时嬴显炽热的目光却令她有些羞涩,又很是欣喜。她稳稳地走向嬴显,端庄雍容,尽显国母气派。

嬴显向前数步接着了龚曼荃,一手扶她的腰,一手扶她的手臂,嗔怪道:“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休息?明儿要起大早,你现在是双身子,可不能疏忽。”

夫妻二人坐在榻上,相依相偎。龚曼荃柔声道:“臣妾想着陛下此时定然还未就寝,便来陪陪陛下。”

嬴显双手抱住龚曼荃的腰,在她秀发中陶醉地吸了一口,喃喃道:“你在身边,朕更睡不着了。”

龚曼荃且羞且恼娇嗔地白了嬴显一眼,忽然沉默下来,秀美的眉宇间有了轻愁。嬴显却没发觉,他微阖着眼,下巴搁在龚曼荃肩膀上,笑容温柔。

龚曼荃幽幽叹了口气,道:“陛下,不知为何,臣妾总有些不安。”

嬴显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说道:“有朕在,皇后安心即可。”

中和殿早就大开门,机关营的兵士在监国令的压迫下对殿内展开地毯式的搜索。白天已有人来报,说是发现了有人出没的痕迹。不管那人是谁,很快就会有答案。

龚曼荃欲言又止,想了半天终是无奈地说道:“陛下,如今后、宫中只有臣妾一人,还得广开宫门,选纳秀女,充盈宫中才是。臣妾身子日渐笨重,也希望能有姐妹一同服侍陛下,再为皇家开枝散叶。”

嬴显睁开眼睛,在龚曼荃颊上轻轻印上一吻,低声道:“皇后不愧是朕的贤内助,此时,朕也的确要纳几名妃嫔以安朝臣之心。这件事就交由皇后全权办理,朕不过问,相信皇后自有定计。不过,”他含着龚曼荃的耳珠模模糊糊道,“苏真已过选秀之岁,但还请皇后也将她纳入宫中。”

龚曼荃拢在大袖中的手紧紧握成拳,她早就风闻苏真与嬴显不清不楚,没想到他居然会直接向自己提出要求。能拒绝么?选妃充盈宫中的建议本就是她的意思,嬴显不过就坡下驴罢了。

嬴显对自己的皇后十分满意,一直以为她就是世间难得的贤良聪慧之人。当然,龚曼荃永远也没办法与那个人相比。

察觉正利落地解着腰带的手毫无预兆地停下,龚曼荃已被嬴显挑弄得情动,不禁惊讶地望过去,却见嬴显怔怔地盯着自己,目光幽远疏离,仿佛面前是个陌生人。

龚曼荃的心猛地一跳,轻唤:“陛下?”

嬴显意兴阑珊,忽觉厌烦,淡淡道:“是朕轻忽了,皇后有孕在身,朕应该小心才是。”他坐起身,将龚曼荃零乱的衣襟掩好,道,“你不必回迎曦堂,就在此安歇吧”

龚曼荃顺从地应了声“是”,目送嬴显随手披上外衣出房离去。静寂的房内,她仰面,大大地睁着眼,努力不让泪水流出来。她是嬴显的枕边人,她对嬴显最深沉的内心有模糊的猜测,这猜测令她不安。

在他心里,永远有一个人影占据着最深处的位置,无人能取代。江山、美人,嫉妒、不甘,他隐藏了太多太多。却不知道午夜梦回,从他唇边偶尔逸出的呢喃却无情地泄露了他心底最深沉最隐密的渴望。

——这世上有哪个臣子能以帝王之名为谥号?就算当真有“显”之美德应为谥,也应该避忌。

皇帝深夜宣召,还是在登基典礼即将举行的前一夜,顾缄深感疑惑。然而,哪怕此时天上正在下刀子,他也不能不去。紧赶慢赶到了清水园,却说陛下在桃林湖心亭相候。

顾缄在心里嘀咕,桃林半枯,毫无景致可赏。陛下深夜不畏寒凉去湖心亭吹风,为的是什么?

到了湖心亭,顾缄一瞧,在座的还有一人,正是前太子、前翌德王、如今的逍遥王嬴昭。鼎天帝与嬴昭居然正在推杯换盏,喝得热闹,仿佛不久之前斗得死死活活的不是这俩。

顾缄飞快地扫了嬴昭一眼,见他似有几分憔悴,往日朝堂之上的凌厉再也找不着了,眉目间和顺一片。他间或咳嗽数声,穿着臃肿,从外袍之下隐约露出玄色。

鼎天帝见顾缄站在那儿不动,对他招招手,笑道:“澹静,还忤在那儿做什么?快来喝酒。”澹静是顾缄的表字,鼎天帝向来呼他表字以示亲近。

鼎天帝的兴致不错,也难怪。顾缄恭敬地躬身一礼,道:“微臣遵旨。”又向嬴昭行礼道,“见过逍遥王。”

鼎天帝笑呵呵的,如玉容色上已经有了几分醉意。顾缄走近,鼎天帝一把扯住他的胳膊,把他按在石凳上,责备道:“澹静不必拘束,今天只有兄弟,没有君臣。”

嬴昭自顾自喝了杯酒,对顾缄淡淡笑,并不说话。

鼎天帝亲手提酒壶给顾缄倒满,见他又要站起身,瞪过去道:“你老实坐着不许动”

顾缄连连苦笑:“微臣惶恐。”

鼎天帝摇头叹道:“你啊你,什么都好,就是放不开。以前你我就是兄弟相处,既然说了今天只有兄弟,你还守着那些规矩干什么?”忽然怅然道,“澹静啊,我只有你这么一个知心至交。人说皇帝称孤道寡,但我不想失去你这个好朋友。”

顾缄听得心惊肉跳,直以为自己露了什么破绽令鼎天帝生了疑心。他斟酌着字句说道:“身为帝王,位处人之巅峰,而高处原本就不胜寒。微臣很感激陛下视微臣为友,然而,此一时彼一时,微臣再敢如以前那般没上没下,反倒是辜负了陛下待微臣一片挚诚之心。”

嬴显哈哈大笑,使劲拍了拍顾缄的肩膀,举杯与他相碰,又招呼嬴昭道:“昭弟,一起喝一杯吧”

嬴昭温言道:“好。”

三人满饮此杯。嬴显替二人将酒杯加满,叹息道:“昭弟,你我兄弟许久未曾坐在一起如今天这般喝上一杯了。”

嬴昭微垂眼帘,脸色如旧,并未接话。

嬴显对嬴昭的无反应并不以为意,对顾缄笑道:“澹明,你知不知道,我和昭弟曾经与赵婠那野丫头打过架。”他自顾自说道,“现在想来,当年之事历历在目,仿佛就在眼前。”

“咯啦”一声响,顾缄吓一跳,移目看过去,却见嬴昭手中的酒杯已经变成了碎瓷,殷红的鲜血混和着酒液汩汩汨汨流在桌上。

嬴昭终于正眼看向嬴显,语气中有了凄楚,问道:“显哥,你还要继续羞辱她吗?”

嬴显一挑眉,诧异道:“我封她为郡王,给她美谥,令她倍享哀荣。这叫做羞辱?”

嬴昭手一松,碎瓷掉在桌上,他从怀里摸出手帕,重重地擦拭手心,愤愤然说道:“从来未曾有女子死后封王,一国帝王以自己之名为人谥号更是开天辟地第一遭。你如此用心,岂非令她在天之灵还要忍受天下人的纷纷议论?”

嬴显静静地看着嬴昭,说:“因为我们曾针锋相对这么久,所以在你心里,我已经成了连死人也不放过的人?”

嬴昭神情中满是疲倦,微叹道:“显哥,不管你的真正用意是什么,其结果就是如此。你真的有这么恨她?”

“没有。”嬴显喝光杯中酒,闷声道,“我从来没有恨过她,只是抱怨过苍天为何如此不公?”嬴显酒量浅,今天着实喝了不少,平日郁积在心的话终于开了闸门放出来。他猛地站起身,扭头对着湖面大吼,“你告诉我,为何选他不选我?我比他先认识你,为何选他不选我?他能给你的,我同样能给,甚至给得更多”

嬴昭初愣怔,随即大笑出声,直笑得眼里沁出泪花才打住,他边咳边说:“哥……哥,你真……糊涂”

嬴显霍然转身,大吼:“我糊涂什么?难道说错了吗?”

嬴昭抬起头看着嬴显,悲叹道:“哥哥,你从来都不了解她,你知道她真正想要的是什么吗?如果她想得到你能承诺的一切,何必要从北燕逃回来?以她的本事,北燕要想一统天下很困难吗?”

嬴昭缓缓站起身,与嬴显肩并肩面对黑漆漆的湖面,继续说道:“哥哥,她帮我,只是因为在她心里,我是她的亲人。而你们,只是她熟悉的陌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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