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官

第八十三章 骄清平,号监国

古代言情

第八十三章骄清平,号监国

第八十三章

骄清平,号监国

夏日天长,天光得早。雍山清凉,早晨竟有几分寒意入骨。主峰那银练飞瀑溅起的水雾,弥弥漫漫,随风飞舞,蒸腾成云霞岚霭,与天边朝霞相映争辉。可惜,如今夏宫中已无一人肯抬头去欣赏这好风景。

公子岭和鲁班劝着赵婠去拂云楼歇一歇,毕竟此处并非正式灵堂,等回了京搭起灵棚,再想背着人歇觉就不能够了。

赵婠小孩子家,从头一日上午至今,未曾好生休息一会,又缺水少食,整个人早就枯了。公子岭这般劝,她想着万事有鲁师父帮衬,自己也确实应该养足精神,便点头。好容易在公子岭搀扶下站稳,她却又被一声催人心肝的痛哭声给吓得坐在地上。

公子岭见她的精神实在不济,干脆把她背在背上,出了偏殿一瞧,便知道是太子赶到了。

赵婠想了一想。让公子岭把她背到正殿寝宫里,果然是已然换了一身孝服的太子扑在皇帝身上大放悲声。赵婠哪里忍得住,又哭出声来,挣扎着落了地,从跪在地上的众人当中踉踉跄跄穿过去,奔到太子身旁,大哭着央求:“太子殿下……求你让婠婠带爹爹回家去吧!”

太子满面是泪,扭头见是赵婠,一把将她抱到怀里道:“婠儿,咱们……都带着咱们的爹爹回家去!”

这一大一小,来时都惴惴不安,却又心存侥幸。一个想着父皇有如此之多的护卫,还有赵大监在身旁,就算兽狂了、跑出妖兽了,也定然无大碍;另一个却想,爹爹是九品上强者,顶顶厉害的人,还有赵伯帮着,就算要办什么危险事情,也一定能保住性命。

哪里想得到,一先一后,二人见到的都是自己不愿意看见的场景。雍城这满城的白幔,简直就是六月飘雪啊!

太子打定主意,站起身来命令道:“传孤的命令,速速起皇驾,”哽咽难抑,太子泪流满面。话都有些说不利索,“接陛下和赵大监回京。”

话刚落地,便听又几声惨嚎,却是定王密王都伏于地上,以头触地不止,哭道:“皇兄明鉴,父皇乃是被北燕奸细所害,父皇大行前有遗命,要儿臣们为他老人家血仇啊!”

明贤皇贵妃一听,有心上前与太子分说明白,奈何方才接进太子时,就被定密二王抢了先,领着一干人围住了太子。此事又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讲出,只好忍住。这时见定密二人突出此言,脸上顿时色变。

原还想着,定密二王就算要起什么波澜,也要等皇帝遗骸送回京中,甚至葬进皇陵之后。毕竟君父尸骨未寒,这儿就闹出兄弟阋墙的惨剧,不仅是皇室之辱,也是大行皇帝的悲哀。见定密二王当着诸位老大人的面终是发难。明贤皇贵妃心中一叹,天家果然无情!

太子来时路上已经听定密二人草草说了经过,却不知道那刺死皇帝的小太监小祥子居然是太子妃远亲,当下听了,悲愤点头道:“二位皇弟,孤必定会遵从父皇遗诏,放心!北燕,嘿!孤定叫其血流飘忤!”

定王伏首再叩,泣道:“皇兄说的极是,寓王兄那北燕儿媳已被囚,还请皇兄大义灭亲,下令……”他抬起头,直直盯着太子,脸上哗哗流着泪,目光寒冷如冰,“将太子妃并江家众人交付有司审问!”

太子一时没听清楚,又或者以为自己听错了,惊愕问道:“皇弟说什么?”

定王大声道:“那行刺父皇的小祥子乃太子妃江氏远亲,进宫之时是御林军江大将军签的保书!太子殿下,请大义灭亲!”

密王在一旁也哭叫道:“太子哥哥,父皇死得好冤,赵侯爷死得好惨!臣弟唯一的孩儿此时尚生死不明,您的昭儿也不知身在何处,德妃娘娘此时在京里只怕还不知道,她的乖孙曚儿活蹦乱跳地来,却只剩首级回去。咱们西秦死伤惨重,宗亲并朝臣们的子弟们已死了的、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还有几十人啊!”

密王言下之意,交出太子妃。交出江家,否则何以向天下交待,向皇室宗亲和朝臣们交待!北燕固然是罪魁祸首,西秦若没有人以为内应,鬼都不相信!

太子惊得脸色堪比死人,连连倒退,半响才吐出一句话:“孤……孤相信太子妃和江家绝不会做出此等人神共愤之事!”

定王立时接口道:“皇兄,弟弟们也不相信啊!这江家乃高祖爷爷时的从龙老臣,怎么可能是北燕奸细?弟弟们正是想着要为江家洗清冤屈,才请殿下将江家暂交有司,问个清楚明白,免得……于太子殿下的清誉有碍啊!”

太子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嘴唇抖得厉害,看看定王,又瞧瞧密王,忽尔惨然道:“两位皇弟,如若监禁太子妃,孤是不是也应闭门避嫌?”

定王恭敬道:“皇兄大可不必,弟弟们都相信有司定能禀公处理。若与此事无关,绝不会冤枉江家!不过,此事发生在雍山,只怕要在此停留几日。”

太子摇头道:“无论如何,也要先将父皇请回京城才是。”

定王又道:“也许父皇更愿意再多留几日。等事情大白于天下,才能含笑九泉。皇兄时常在父皇身旁侍候,定当知晓父皇性情才是。”

太子身旁原也跟来一班重臣,按理此时国已无主,应当请太子立时登基为帝才对。但听得定密二王这样说,臣子们纵使有心,也不敢在此时提出国不可无主之言。

太子一旦登基,太子妃是理所当然的皇后,这世上哪有一国之国母再去接受调查问询的道理?如果,太子此时能当机立断,废掉太子妃。那么太子登基为帝便无障碍。关键在于,太子仁善宽和之名闻于天下,如今为了做皇帝,就能毫不犹豫地抛弃发妻,这名声传扬出去好听么?就以太子本心而言,也绝不可能做出这种事。

这是一个注定让太子两难的死局。定密二王果断抓住机会,就算不能图谋大事,也要想办法去掉太子一只臂膀!中极殿寝宫之中鸦雀无声,突然,一人软软发问:“太子殿下,咱们什么时候回京城?”原来是赵婠等得不耐烦了。

太子对赵婠凄怆一笑道:“婠儿,只怕一时半刻回不去啦。”

赵婠看一眼定密二王,又问:“是他们不让咱们回家?”太子沉默不语。赵婠仰起小脸,对定密二王哀求道,“婠婠要带爹爹回家,太子殿下也要带爹爹回家。两位大叔,求求你们行行好吧,爹爹要回家里去!”

定王看也不看赵婠,慢条斯理站起身,整理自己的孝服。密王倒是清楚自家孩儿经常与赵婠玩在一处,又知道世子时被赵婠主仆两个给救了,因此对赵婠和颜悦色道:“赵小姐莫着急,再等几日便能回京了。”

赵婠小脸上慢慢浮现怒色,大声道:“你们想做皇帝,也要让自己爹爹回京里安灵堂,要是误了魂魄归于地府的时辰,便只能做孤魂野鬼,再也不能投胎做人!你们的爹你们不管,赵婠的爹赵婠要管!我现在就要带爹爹回家去!”

“放肆!”定王勃然大怒,喝道,“小小孩童,此事岂有你置喙之处!?滚开!”他伸手就要推赵婠。

赵婠冷冷瞪着定王,小手一指,尖叫哭道:“你是没良心的不孝子!太子殿下是国之储君,婠婠听说国不可一日无主,此时应劝太子殿下尽速登基才是!你们故意拿太子妃说事,就是为了不让太子当皇帝。你们为了当皇帝。都不让自己爹爹安葬,既然敢做,还不许人家说吗?不孝子!”

定王气得发疯,杀意大作,狠命一脚便要往赵婠身上踹去。却听密王一声惊呼“不可”,定王脑中警醒,抬起的脚收回来,却见这个恨不得立时被千刀万刮的小丫头手中高高举着一块牌子,那上面八个金光闪闪的大字耀人双目——通行无阻,如朕亲临!

一时间,赵婠高举金牌,殿中跪下一大片,包括明贤皇贵妃、公子岭等人,全部磕头大呼:“万岁万岁万万岁!”

太子悲从中来,真是没想到,老皇帝赐给赵婠的免罪金牌,第一次现于众人面前,居然会是为了将自己的遗骸迎回京城去。父皇在天有灵若知,只怕会气得再活过来……那倒省事了!

殿中沉寂一片,突然又响起一个轻轻柔柔的女子声音:“这孩子说的甚好。既然都敢做了,还怕人说?”

赵婠背对着门,听得声音转过头来,眼睛蓦然瞪得老大。

只见殿门口盈盈站着数人,当先一位身着鹅黄女冠服饰的陌生女子,个儿不高,身量颇娇小。白生生的鹅蛋脸,眉不画而黛,唇不点而红。眼若黑潭,既幽且深。她的神情分明是柔和的,可当目光落在身上,却又令人产生寒入骨髓之感。

从这位女冠身后呼啦啦窜出一群人,赵婠把金牌塞进怀里,却见正是灵敬公主、世子时、公子昭、关宗皓,还有暗红和宁安公主。立时,殿中响起一片大哭之声。

赵婠却只怔怔看着那女冠,心怦怦乱跳。她哪里还猜不出,这位女冠定是那位听得耳朵也起了茧的清平孝公主殿下。

适时,清平公主身旁剩下的另一名青衣三旬女冠清喝一声:“监国……清平孝公主殿下驾到!”

宛如冬日雷霆不断,殿中太子、三位王爷并众朝臣刚被赵婠的免罪金牌镇了一把,又让这位女冠吓着了。

清平慢慢踱进殿,手一扬,把一物咣当扔在地上,仍然轻轻柔柔道:“我原说不用,他非要留下。他总归是君父,我只好勉为其难替他保管。没想到,这面牌子当真有用到的一天。皇兄皇弟们,监国令在此,在未立新君之前,任何事宜……”清平微微一笑,“都由清平作主!”

赵婠激动莫名,觉得这位清平公主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令她眼睛都睁不开的耀目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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